它不值得她對它好嗎?!
它很生氣,忿忿不已。
前世她對陸璐,那叫一個心肝兒寶貝地哄。這一世對長公主,也是極儘尊重,連聽她的私事都不肯。
它好歹陪伴她這麼久了,她一聲心肝兒都沒喊過它!
灰灰生氣了,不再理會她,當然也不去轉播。
屋內,氣氛冷得像冰一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靖安侯很是不解,明明方才她待他隻是冷淡,但是女兒被抱出去後,她待他簡直不加掩飾的嫌棄,就連頭發絲都透著嫌棄,“我幾時得罪你了,你倒是與我說說?”
長公主懶得看他。
拿起茶杯,緩緩潤口。
靖安侯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直男,好歹夫妻一場,同床共枕十年,他對她的脾氣還是了解的。
“當初我問你,你是點了頭的。”他被她的態度弄得心裡煩躁,“如果你這般介意,當初為何點頭?”
長公主短促地笑了一聲。
有自嘲,有譏諷。
“我若不點頭,你以後就不納妾了嗎?”她偏過頭來,目光平靜,仿佛要看透他的內心,“你這次聽了我的,往後呢?十年後,二十年後,你再不會提了嗎?”
她介意,但是又能怎樣?
他想要兒子繼承香火。
她今日否了,明日呢?後日呢?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後呢?他總要再提的。
“你——”靖安侯對上她仿佛看透一切的清銳目光,想要辯解,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頓了頓,他道:“你既然點了頭,何必又這樣?”
好好過日子不行嗎?
況且,是她不能生,而他守了她十年,才提出了納妾的事。
他給足了她耐心和包容。
靖安侯這一刻有些怪她。
怪她不體諒,小心眼,跟他鬨。
長公主察覺出他的怨怪,心裡一痛。
這是曾經憧憬過的人,如今他變得不值得,那些放出去的憧憬便掉頭回來,化成一根根尖刺,深深紮在她的心上。
她心裡痛著,端著茶杯的手也在輕輕顫抖。
吸了口氣,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覺得沒意思,閉上了。
她不言語,脊背卻愈發挺得值了,冷傲而高貴,透著天家公主高高在上而不容侵犯的凜然。
這是完全將他隔絕在外了。敏銳的靖安侯立刻察覺出來,不禁頭疼。
她跟他鬨一下,他怨怪她。但她鬨得厲害,他又怕了。
“你不要惱了。”他緩下聲音,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攬住她肩頭,“如果你不喜她們,待孩子生下來,我便將她們打發走,行不行?”
靖安侯並不貪色。
他於女色上麵並不貪婪。給他一幅名畫,一塊上好的硯台,都比一個美人更討他歡心。
他隻想要兒子。
有了兒子,他就將張氏她們打發走,並且保證不再碰彆的女人。
他以為這會哄好妻子,沒想到她驀地起身,將他搭在她肩頭的手臂甩掉,往前走出兩步,一副嫌棄他觸碰的樣子。
麵上冰雪凜然,一點鬆動都不見。
“不必。”她冷冷地說,“我並不在意。”
她不在意的是什麼?不是張氏,不是孩子,而是他!
“你鬨什麼?”靖安侯跟著站起來,也惱了,“隻是一個孩子而已!”
他又沒有怎麼樣!
從頭到尾都是她不能生,他想要兒子繼承香火,也錯了嗎?
他都說了,將張氏她們打發走!隻有一個孩子而已,她連個孩子也不能容?!
長公主緩緩揚起下巴,輕慢地打量他。
那是靖安侯所沒見過的傲然與輕慢,她這樣打量他數個來回,才輕輕吐出一句:“不過一個男人而已。”
靖安侯愣住。
猶如一道巨雷響在耳邊。
“你說什麼?”靖安侯懷疑自己聽錯了。
長公主輕笑一聲。
繃著的神情鬆快了兩分,仿佛剛才那句話說出口後,打破了什麼。
她由此解脫出來。
心情越來越輕鬆,笑意逐漸明亮:“我說,不過一個男人而已。”
袖袍一拂,一手負在身後,揚起下巴,姿態傲慢:“我愛你時,你是丈夫。但你現在不值得了,於我而言,便不過是一個尋常的男人而已。”
不顧男人驚怒交加,難看不已的臉色,她輕輕一笑。目光逐著他風儀不減,仍舊俊俏的容顏,緩緩啟唇,字字誅心:“你老了。”
他不僅被人碰了,而且老了。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滿腔抱負的清傲少年。
他現在還有什麼?
還有什麼是值得她愛的?
“你儘管守著你的張氏,你的兒子。”她說,“我會有值得喜歡的少年郎,還有貼心的女兒。”
“齊郎,就此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