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累嗎?”韶音輕輕搗了搗身後。
拂在頸後的灼熱氣息稍稍遠離,男人低低的聲音響起來:“音音累了?”
“嗯,睡吧。”韶音答道。
她這會兒興致不高,雖然被撩撥起了一點興致,但孩子同床睡著,又累了許久,實在不太有心情。
顧亭遠聞言便歉疚地道:“是我不好。”
在她頸後親了親,“睡吧。”
將她擁在懷裡,胸膛貼著她的脊背,仿佛擁著難以割舍的寶貝,很快氣息平穩,沉睡過去。
他累壞了。再年輕的身軀,經過多日趕路、考試、抄書寫詩作畫等,也扛不住的。衝動褪去,很快就睡著了。
韶音被他擁著,並沒有動彈。入了秋,夜裡很有些涼氣,有暖烘烘的小火爐給她供暖,還是很不錯的。不像是夏季,她恨不得他離得三米遠。
一夜無話。
次日,顧亭遠早早起來,打水、撿柴,做早飯。
有熱情的村民稀罕他的秀才名聲,主動幫他擔水、送柴禾。他推拒,對方還不樂意。
一頓早飯沒吃完,院子外頭就站滿了孩子,喊安兒的名字:“安兒!出來玩了!”
安兒眼睛一亮,隨即想到什麼,又暗了下去。
韶音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心結,就說道:“咱們在這裡待不久了,很快要搬去縣裡住,到那時候你就不能常常見到他們了。”
安兒頓時緊張起來,小身子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仰起小臉問道:“不回來了嗎?”
“是的,不回來了。”韶音道。
安兒一下子坐立難安起來。他本來有些介意玩具被偷,可是想到以後都不能跟哥哥姐姐們玩了,這件事一下子變得不重要起來。
匆匆喝完碗裡的麵湯,他跳下小板凳,匆匆往外跑去。
這是村裡,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沒什麼好緊張的,韶音收回視線,並不去管兒子和小夥伴們的事,倒是看向顧亭遠問道:“你今天要去拜訪先生吧?”
“是。”顧亭遠答道,“還要跟同窗們見一見。”
韶音點點頭。吃過飯,取了些銀錢給他:“拜訪先生不能空手,倘若你的同窗們叫你吃酒,你也隻管去。”
“我不吃酒!”顧亭遠本來要接銀子,聞言連忙擺手。
他的身上一旦沾了酒氣,或者脂粉氣,回到家就會有一場翻天覆地的大吵鬨,他還會被撕打、抓撓一頓,疼上好些天。
顧亭遠想也沒想,下意識就澄清起來。
韶音笑了笑。拉過他的手,將銀子塞他手裡,說道:“你不胡來,隻吃酒的話,我不同你鬨。”頓了頓,“酒不要多吃,你甚少吃酒,忽然吃多了要不舒服。”
顧亭遠湧到嘴邊的“我不吃酒”,就這樣說不出口了。
嘴唇微動,眼神濕漉漉地望著她,數種情緒交織在其中,一時竟分辨不出哪種情緒更濃一些。
“音音……”他低聲說道,喉頭滾動著,漸漸有洶湧而濃烈的熱度從眼底浮上來,他忽然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將她扯進懷裡,緊緊抱住!
胸膛中湧動著說不出的熱流。感動,滿足,幸福,填充在他的胸臆間,直是不知如何抒發,隻能將她抱在懷裡,緊緊抱住!
她打算好好同他過日子了!
她不再跟他鬨了,也會管他的事了,她允許他跟人吃酒,還會囑咐他少吃些!
年少時曾經做過的夢,不期然降落在眼前,這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他簡直手足無措!
隻能緊緊抱著她,像是抱住了那美好的夢境,隻要抱住了,它就不會飛走了。
“好可憐哎。”灰灰忍不住同情地道。
這真是它見過的最慘的男主了。要說慘,之前的暴君在少年時期也很慘,不比顧亭遠好多少。但它不是沒親眼見過嗎?它和韶音進入世界時,暴君已經長大了,掌握生殺大權。
倒是顧亭遠,灰灰親眼見到他的慘。他是真的慘,卑微到了極點,給他一點點溫柔,他就能當成絕世大寶貝。
他是真沒過過好日子。
“如果你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我可不會讓你上床的。”韶音佯裝不知他的心情,擰了他一記。
顧亭遠將她抱得更緊了,低頭附在她耳邊道:“我不會多飲的,我隻碰一碰。”實在推拒不過,托辭離席就是了。
總沒有因為不肯喝酒,就得罪人的道理。
他抱著妻子柔軟的身軀,因她不掙紮,他格外歡喜,舍不得撒手。
這樣親密相擁著,他隻覺得兩個人挨得極近,是心裡挨得近,仿佛有無形的絲線連接著兩顆心,那絲線輕飄飄的,在空中浮浮蕩蕩,撩得人心癢。
如果能更近一步就好了。他這樣想著,還沒想明白怎樣叫更近一步,便被妻子推了推:“彆磨蹭了,趕緊去,早去早回。”
是了,早點去就能早點回,妻子希望他早些回來。顧亭遠心裡火熱,當下捧住妻子的臉,親在了她唇上。
柔軟的唇瓣相貼,頓時間“轟”的一下,腦子裡似乎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