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灰灰問。
“開始。”韶音道。
意識一沉。
再睜開,眼前場景已經變了。
這是一間雍容貴雅的房間,屋中擺設大到屏風,小到香爐,無不透著精致。
這是因為她嫁的男人,燕州雲家五房老爺雲琮,是個喜歡風雅的男人。他自幼就頗有些才情,作詩作畫很有靈氣,長大後亦是如此。
隻不過,他喜好風雅過了頭,既不愛功名利祿,又不愛柴米油鹽。他像是活在乾乾淨淨的仙境裡,飲清風喝露水,悠然似神仙。
因著他這副德行,明眼人都不肯把女兒嫁給他。雲家老太太為幼子的親事愁得不行,最終給他選了一介商戶之女,對方陪嫁百萬兩白銀並鋪麵、田莊許多,足夠他後半生無憂了。
這個商戶女,就是徐容音,也就是韶音的角色。
她現在大著肚子,所懷的卻非女主,而是第二個孩子。就在昨天,她親眼目睹丈夫跟陪嫁丫鬟睡在一起,氣得肚子不舒服。
正常走向是,雲琮稍後會來解釋,而那個丫鬟則委委屈屈、卑微到泥裡,跪在地上磕頭請罪,兩人在她麵前演繹一場郎情妾意的戲碼。
她會被氣得提前發動,然後一屍兩命。
在她死後,那個丫鬟就被冷落了,但她運氣不錯,肚子漸漸鼓了起來,並生了個男孩兒,也是雲家五房唯一的庶子。
借著這個孩子,那個丫鬟被抬為妾,著實過了一陣好日子。
但她很快就涼了。雲琮續娶,那個繼室頗有手段,抬抬手就把她收拾了,庶子也養廢了。
值得一提的是,徐容音的死因被藏得嚴嚴實實。雲家老太太不希望家裡傳出此等醜聞,於是隻說徐氏不小心,摔倒了,動了胎氣。偏她命不好,就此死了。
女主後來倒是在父親醉酒時聽到一些,她查出真相,從此跟父親離心。嫁人後,跟著丈夫步步高升,但是一點便宜都沒讓父親占到。
“老爺!”正思索著,忽然外頭傳來丫鬟行禮的聲音。
韶音本是靠坐在床頭,聞言眉頭一挑。
來了。
“夫人。”容貌風流俊逸的男子走進來。
二十出頭的年紀,臉上光滑白皙,連個毛孔都看不見。他著了一身青衫廣袖,行動之間飄飄灑灑,仿若謫仙。此刻,含笑歉然地走進來。
“聞聽夫人早上不怎麼有胃口,不知可好些了?”男人走近床邊,姿態風流地坐下,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雲琮對嫡妻還是很尊敬的。
一來,她嫁妝百萬,他日日用的湖筆、徽墨、澄心堂紙等,都是取自她的嫁妝。而他與好友們吃酒,遊湖,登山,乃至聽清倌兒唱曲時一擲千金,都是她所供奉。
二來,妻子雖然出身商戶,但著實姿容秀麗,氣質端莊,乃他生平僅見的絕色,他愛極了。
因著這份喜愛,他姿態親昵地握住她的手,開始為昨日的事辯解:“昨日我吃醉了,身上難受得緊,杏兒也是為了照顧我。”
“說起來,倒是我的不是了。我實在醉得厲害,有些認不得人,誤將她認成了你。”他拍了拍額頭,很是羞愧地道:“夫人彆怪她,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混賬了。”
嗬嗬。
他猜她信不信?
韶音摸著自己八個月大的肚子,眼底儘是譏諷。
杏兒那小丫鬟,腰肢不盈一握,會被誤認成八個月的孕婦?他是有多瞎?
何況,男人醉得厲害了,那事兒是不行的。
“原來竟是如此。”她抬起頭,有些羞愧地說:“倒是我冤枉五郎了,昨日還與你鬨了一番,實在羞煞人也。”
心中卻對灰灰說:“不舉的藥還有沒有了?給他來一包。”
似他這樣高潔美好的小仙男,平時吃喝拉撒都是委屈他了,他就合該飲清風、喝露水,與人間俗物離得遠遠的。
像是獸欲繁衍這樣肮臟愚昧的事,以後更加不要近他的身了,免得汙了他的清潔仙身。
“哦,哦,好的。”灰灰說道。
彆說它還有些存貨,就算沒有了,買一包也不值什麼錢。
一大包藥丸,悄無聲息融進雲琮的血液中。
他不知情,倒覺得妻子的反應很出乎意料,但他隨即高興起來——想必是她後悔和他鬨了,才借台階下了。
她心中原來這樣在意他,平時倒是他小瞧自己了。
高興之下,他更加握緊了她的手道:“原本我也不該說這些話的,隻是昨日是我做錯了事,杏兒卻是無辜的。但夫人大度,她又是你身邊親近的,便給她個體麵,抬舉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