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管,府裡便漸漸亂了套。秦錦夜一開始沒覺出來,直到漸漸的,食譜開始不精致,有時候飯菜裡甚至能吃出砂子,而外出時,坐的馬車裡放的果子不新鮮,茶葉受潮了,甚至有一次,車輪壞了,停在路上走不動!
這也罷了,不知怎麼,馬兒竟腹瀉,在大街上就便溺起來!
秦錦夜丟大了人,終於明白,府裡沒有人管事是不行的。他哄了哄徐瑤月,但徐瑤月不理他。沒辦法,隻得出城,去郊外的彆莊上找韶音。
臨近年關,寒冬臘月的,路麵凍得硬邦邦的,很不好走。秦錦夜坐著馬車,顛簸一路,終於抵達了彆莊。
被下人引著,往彆莊裡麵行去。
然後他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你們在乾什麼?!”
溫泉旁邊的亭子裡,柔弱美麗的女子倚在高挑清俊的男人懷裡,女人麵色酡紅,眼波含情,欲語還休,男人低頭看著她,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但能感覺得出他的關切。
秦錦夜出離憤怒了!拄著拐,大步往亭子而去。
亭子裡,韶音聽到他的怒喝,微微訝異地看過去。不慌不忙,緩緩站直了,才道:“侯爺怎麼來了?”
“我若不來,你豈不是要跟他——”
韶音不悅地打斷了他的話:“侯爺在說什麼?我剛剛吃了些酒,腳下有些軟,賀先生好心扶我一下,到底怎麼了?”
她眼波水潤,情意甚濃,但卻沒有一絲是衝著他的。
衝著他的隻有掩不去的譏嘲:“總不能是侯爺跟我妹妹不清不白,看彆人便都是齷齪的吧?”
“你!”秦錦夜氣得臉色鐵青,揚起拐杖,就要敲她肩頭。
卻被麵容清俊的男人擋住了,眼神不悅之中又帶著幾分輕蔑:“武安侯寧可妻子摔倒在地上,也不願意彆人扶她一下,不怪京中傳言,武安侯對妻子愛之如珠如寶!”
被刺了一下,秦錦夜氣得胸痛激烈起伏,指著他們道:“你們孤男寡女在此——”
“哪裡的孤男寡女?侯爺莫不是當我們不在嗎?”亭子四周站著的丫鬟們道。
秦錦夜怒視而去:“掌嘴!”
丫鬟們撇撇了嘴,輕輕拍自己的嘴唇。
她們是夫人身邊的人,領的是夫人的俸祿,這幾年將侯爺的不要臉行徑看在眼裡,一個個不屑極了!
“你,你是……”視線移回韶音和男子身上,正要再說什麼,秦錦夜看著男子的容貌,忽然覺得不對,“你是,是,賀知硯?!”
這人,倘若將胡須剃了,不就是賀知硯嗎?!
“你竟敢出現在京中!”秦錦夜大怒,自拐杖中拔出特製的長劍,劍尖指向男子,“容你逃了四年,這回你再也逃不了了!”
賀知硯笑笑。
扶著韶音坐下,一手負在身後,麵目沉穩,不急不緩地說道:“武安侯有所誤會,我已是上岸了。”
“不可能!”秦錦夜立刻道,“你休要狡辯!”
賀知硯剛要說什麼,忽然袖子被人扯了扯,他低頭一看,柔弱美麗的婦人正仰頭看著他,伸出細細的手指,指了指茶壺:“我渴了。”
並沒有多餘的字眼,就隻是“我渴了”。好似當年一見,明明他們是敵對關係,她也能自然而然地說著“好痛”“你抓痛我了”“我上不去”。
像是撒嬌,又像是隨口一說。
時間過去了快四年,賀知硯原想過,她現在是什麼樣。隻沒想到的是,她一點也沒變。
“嗯。”他應了一聲,探手捉過茶壺,為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跟前。
這一幕幾乎灼痛了秦錦夜的眼,忍不住道:“X夫X婦!”
韶音臉色一沉,驀地抬頭,揚手將茶水潑他臉上:“侯爺魘著了,我來為侯爺醒醒神。”
賀知硯的表情也沉下來。他半個月前抵達京城,今日才來拜見韶音,也隻比秦錦夜早半刻而已。是她見到他,驚喜起身,結果身形晃了晃,他伸手扶了她一把而已。
隨即他笑了。
是,為她倒茶這事,是有些說不清楚。
但當年秦錦夜和徐瑤月難道就很說得清楚嗎?她這麼做,倒有些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意思了。
意識到被利用了,賀知硯並不生氣,還有些高興。她還是她,是他所知道的那個她。
“兩個月前,我已棄暗投明,武安侯還是去打聽一下吧。”他袖袍一拂,單手負在身後,下巴微揚,清冷的眼神看向秦錦夜說道。
秦錦夜不信,但他對賀知硯的為人又有一定的了解,此人最是謹慎狡詐,心思玲瓏之輩。
倘若不是上岸了,他怎麼敢出現在京城,還堂而皇之地拜訪他的夫人?
難道他真的棄暗投明了?
可是為什麼他不知道?
皇上也沒有告訴他。
秦錦夜的臉色逐漸陰沉。他的右腳是被賀知硯廢掉的,皇上為什麼接受了賀知硯的棄暗投明?他究竟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