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低頭看自己的衣服,一件十分清新的淡綠色吊帶小裙。這衣服其實是康芸給她準備的國外某大牌,沒辦法,她總要有幾套拿得出手的名牌衣裳,不然容易露餡。今天出來得急,她一心想挑件適合蹦迪的性感小裙,隨手挑了這件。
鬼知道這個顏色會讓段融不爽。
“你什麼意思啊,”她說:“我隻是恰好碰到張俊安了而已,沒跟他做什麼。”
“你想跟他做什麼?”
“什麼都不想跟他做!”她懶得就這個話題跟他理論:“你放心,跟你訂婚這段時間,我會保持基本道德的。”
段融沒說什麼,隻是把快燃儘的煙摁滅在一邊垃圾桶裡。
他脫了身上的西服外套,朝她過來,把衣服給她披上。
西服外套染了他身上的氣息,一種淡淡的佛手柑香氣,夾雜著一點兒煙草味。
沈半夏耳朵很紅,心臟猛跳,偏偏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問:“乾嘛給我穿,我不怎麼冷。”
“你這衣裳顏色不順眼。”段融把衣服給她披好,又攏了攏,這下她胸以上裸露的大片肌膚就徹底看不見了。
隨著他的動作,沈半夏的心緊了下,低著頭拿腳尖賜著小石子,過了會兒,終於問:“你吃醋啊?”
“嗯。”
他嗯。他竟然嗯!
沈半夏被他這一個單音節震得愣在當場,不敢相信聽到了什麼。
但看他這無所謂的樣子,估計也就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多少真情實感。
“你不是說你從來不吃醋的嗎,”她把他說過的話拿出來:“不管是黑醋白醋米醋陳醋,隻要是醋你就都不愛吃。”
段融笑,傾下身看她:“對我的話記得這麼清楚?”
每次他這麼主動靠近,沈半夏就不行了,大腦幾乎要缺氧。
“又不是要背出師表,有什麼記不住的。你……”
段融突然往前,鼻尖快挨到她的臉。沈半夏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腰卻被段融握住往前扯,兩人距離更近。
“不是來這邊喝酒?”他聲音放低,頭也往下低,鼻尖從她臉旁流連到頸側,說話時的熱氣撲在她脖子裡:“怎麼身上沒有酒味?”
全是香味,奶香味裡帶著曇花香型的沐浴液的味道。
沈半夏感覺腿都軟了,脖子裡紅了一片,側過頭離他遠了點兒:“我沒喝,你不是不讓我喝酒嗎。”說完又補充一句:“隻喝了果汁。”
段融低頭笑了聲,直起身:“這麼乖?”
再這麼下去沈半夏要被這人撩死,轉移話題問:“你的車呢?”
“在地庫。”
段融帶她去了地庫,替她打開副駕車門,讓她上車。
“我要不要換件衣服?”去段家的路上,她問:“這件衣服見長輩是不是不太好?”
“見長輩不好,見張俊安就好?”
他怎麼說話陰陽怪氣的,讓人看不透。
“我不是去故意見他的,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未婚夫,你控製欲有點兒太強了吧,你這樣彆人會誤會我們兩個不是被商業聯姻綁在一起的欸。”
“商業聯姻?”
段融看她一眼,眸子裡飛快閃過一抹複雜情緒,沈半夏看不懂。
他隻說了這四個字就沒再說什麼,扯起嘴角冷冷笑了下。
車子在一家私人設計工作室前停下,段融把她身上的安全帶摁開:“走吧,給你買衣服。”
“啊?”沈半夏被他拉下車,跟在他後頭走。
店裡有位戴著眼鏡的四十歲左右的男人,一身藝術氣息,正趴在桌上畫設計稿。聽到門響,男人抬起頭,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
“你小子怎麼來了。”他跟段融很熟,也不起身迎接,看了一眼就繼續畫自己的線稿。
段融在沙發裡坐下,胳膊閒閒往後搭:“看有沒有合適的衣服給這位小朋友穿。”
童輝抬頭,眯眼去看沈半夏。
女孩穿了件吊帶裙,外麵披了件段融這臭小子的西服外套,往下看,蓬蓬的裙角搭在膝蓋處,下麵是兩條白又細直的腿。明明穿了件這麼漂亮的裙子,可腳上卻踩了雙平底的小白鞋。
就是個故意在扮性感,但其實根本就扮不像的小姑娘。
童輝從椅子裡起身,衝著段融說:“你小子有豔福啊。”
段融笑,笑裡帶了股懶勁兒,並沒有進到眼底。
童輝拉開隔簾,看也不看從衣架上取了套衣服給沈半夏,指了指後麵:“那是試衣間,你去換。”
“哦。”
沈半夏拿了衣服去試。
一件既有設計感又不會太誇張的小白裙,領子做成了娃娃領,裙角將將蓋到膝蓋。
沈半夏從試衣間出來,童輝看她一眼,笑了。這小姑娘軟軟糯糯的,一看就招人疼,真是便宜段融這個老男人了。
童輝拿腳去踢沙發上窩著的段融:“臭小子,對人家姑娘好點兒,要多寵著知道嗎?”
段融也在看沈半夏,聽到他的話才把視線收回來,從沙發裡起身,淡淡撂他一眼:“怎麼,你女兒啊?”
“這要是我女兒,我第一個先打斷你的腿。”
段融兩手插在兜裡,聞言舔著唇角一笑,沒說什麼。
“半夏,回頭多防著他啊,”童輝往工作台後一坐,指指段融:“這小子一臉壞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童輝說得其實很對,段融天生一張會先騙女人芳心再害女人傷心的渣男臉,標準的萬花叢中過的多情浪子氣質,如果換個人有他這種外貌,早不知道渣過多少個女人了。但他還偏偏沒有借著這張臉行過凶,多年來男女關係一直都清清白白,從沒有渣過誰,因為就沒有哪個誰有本事追上他。
段融帶她離開童輝的工作室,臨出門前,沈半夏對童輝擺了擺手:“舅舅再見。”
童輝怔了片刻,叫住她:“欸你彆走,你怎麼知道該叫我舅舅?”
沈半夏暗道糟糕。
童輝和嚴琴是同母異父的姐弟關係,兩人在不同的家庭長大,從小關係就不親。童輝早些年混得挺慘的,嚴琴明明知道但是也沒有接濟過他。不僅不認這個弟弟,甚至還想不認段融這個兒子。她能做到六親不認,但童輝不行,之前那些年就一直是他在照顧段融。
但童輝那時候沒有什麼正經工作,整天做夢能當一名享譽國際的服裝設計師,為了這個夢想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結果花光了家裡的錢不說,還連累了段融要替他還債。
段融沒有抱怨過,舅舅欠了多少錢,他還,有人借著討債來找舅舅麻煩,他就捋起袖子跟人打。
誰讓他是舅舅養大的,這份養育之恩不能不報。
沈半夏曾經見過童輝幾次,聽到段融喊童輝舅舅,她就一直記得。剛才進店,她一眼就認出了童輝。看來這幾年他應該混得很好,已經實現了夢想,成了很有名的服裝設計師。
她腦子裡一直記得段融喊他舅舅,所以剛才臨走時自己也就順嘴喊了聲。
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段融側身看她,童輝也在看。她腦子裡迅速地轉,最後硬著頭皮說:“因為……我看你長得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