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栽了(1 / 2)

融夏 話眠 12777 字 10個月前

啊啊啊啊啊啊!

沈半夏抓狂,她是有毛病嗎?說的什麼鬼話!!

她內心奔跑過千萬頭草泥馬,表麵上卻又裝出一副“怎麼了,我的話有什麼問題嗎?”的單純臉,硬著頭皮睜著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給自己找補:“你、你的腿把我的腳給磕著了。”

這句話的可笑程度就像是以卵擊石,結果雞蛋碎了怪石頭是主動撞過來的。

段融極短促地嗬笑了聲,放下筷子,起身,挪開椅子朝她這邊走過來。

隨著他越來越近,沈半夏越來越怕,怕他是過來報仇的。

她有些怵地往後躲。結果段融隻是在她身邊的椅子裡坐了下來,傾身,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她的腳踝,連帶著她的腿一起往上拉。

沈半夏下意識往後掙,沒掙開,腳踝被他緊緊地握著,放在了他膝上。

段融一隻手覆上去,力度輕柔地給她揉了揉撞到的腳趾,問:“哪裡疼?”

隨著他的手放在她腳上,沈半夏渾身起了一陣電流,尤其是尾椎骨的位置,被電得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

剛洗過澡的身上再次發汗,喉嚨很渴,心裡很癢,好像有羽毛從她的腳趾開始,掃過她腳心、腳腕、小腿、大腿、肚子,最後到達心臟最中心的地方。

她咽著口水,手指蜷縮著握起來,躲開視線不敢看他,腳試著往後收:“不疼了。”

段融仍沒讓她動,垂眸看她粉嫩細巧的腳趾,手指在上麵輕輕地摸了一下,又幫她揉了揉。

沈半夏簡直要瘋,急得眼裡洇出了水光,快要哭了:“你放開我行不行!”

段融終於鬆開了手,眉骨微挑,蔫壞蔫壞地笑:“不怪我太硬了?”

事已至此,沈半夏豁出去地跟他吵:“其實也沒有多硬的。”

“我硬不硬你知道?”

“我是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沈半夏埋頭乾飯,很想把自己的臉裝進麵前小小的米飯碗裡,好能不讓段融看見她臉上快要燒著了的顏色。

“話彆說這麼早,”段融幽幽地看她,樣子越來越壞:“說不準哪天就想知道了。”

沈半夏隻能裝傻:“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行。”段融起身,經過她身邊時在她蓬鬆柔軟的發上揉了一把:“好孩子,不知道是對的。”

“你乾嘛摸我,手那麼臟。”沈半夏很嫌棄。

段融去了一邊洗手池淨手,回來,沒再在她對麵坐,而是讓人抽走了放在她對麵的那把椅子。

他在她旁邊的椅子裡坐下:“小半夏,我剛摸的是你的腳。”

“哦,那沒事了,”沈半夏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飯,一邊臉頰撐得鼓鼓的,河豚一樣可愛:“我身上沒有地方是不香的。”

段融看她一會兒,笑了,笑得肩膀都一顫一顫,看起來確實心情很好的樣子。

李管家和葛嫂在一邊看得嘖嘖稱奇,段融平時其實是很少笑的,但自從沈半夏搬過來後,他笑得頻率變得很高,往日總是沉著一層灰的眼睛也變得亮了。

對麵沒有障礙物,沈半夏肆無忌憚地踢腳。段融陪著她把飯吃完,等她要上樓的時候終於問:“打算去哪玩?”“南區那邊。”

“要不要我派車?”

“不用,我跟朋友約好了一起搭巴士。”沈半夏往樓上走,走著走著又轉過身,看他:“我不在的這兩天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不要一個人大半夜的跑出去抽煙了。”

說完避開他的視線,很快地爬上了樓。

沈半夏回屋,把這次需要負責的案件文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是一樁民事案件,被告馬某暴力毆打原告李某,將李某打成了一級重傷。

劉蓉是原告律師,原告的需求是讓被告方賠償醫藥費及精神損失費總計三十萬,劉蓉選擇的是風險代理,在勝訴執行回款後付費,可以拿到百分之三十的抽成,劉蓉拿大頭,沈半夏和方朗分彆能分到兩萬左右。

這兩萬塊對沈半夏來說很重要,必須要把案子打贏。但是按卷宗來看,原告方明明有很大把握能勝訴,為什麼還會選擇風險代理,這種代理方式的律師費要比訴訟開始前付費的方式高很多。

她和方朗跟著劉蓉去了南區,在原告家裡了解具體情況,她在旁邊做紀要整理。原告父母一直吞吞吐吐,說一半藏一半,前半程全在控訴被告把他兒子打成了重傷,後半程在劉蓉詢問下,才勉勉強強地說出他們兒子挨打的那天請被告去酒吧喝酒,發生了點兒不愉快。

那點兒不愉快的意思是,原告趁被告酒醉猥褻了被告。

如今法律對男性被猥褻這件事沒有出台任何懲治條款,所以原告一家才想鑽這個空子,認為被告打人沒有任何理由,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慘痛代價。

劉蓉帶著兩個小助理離開。沈半夏心情不太好,不是很想管這個案子了。

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劉蓉大概看出了點兒端倪,主動說:“半夏,你記住,為壞人辯護的律師並不是壞人,而是為了保證司法的公正。我們既然接了這個案子,就要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為我們的當事人爭取最大的權利。彆的全部都不能想,這世上所有事都是經不起想的,隻要多推敲一下,就會發現任何事都有它壞的一麵,沒有人可以好得純粹。”

劉蓉往沈半夏的杯子裡倒了些果汁,給她推過去:“這是我要教給你的第一課。”

沈半夏低頭不語。她胃口不好,吃了半天都沒吃下去什麼東西,隻喝了幾杯水。

餐廳門被推開,幾個人簇擁著一人走進來。那人個子很高,一張臉俊朗的鬼斧神工,在一群人裡是鶴立雞群的存在,餐廳裡的人不由都被他吸引了視線,眼裡發出驚歎的光。

沈半夏沒想到在這裡也能碰上段融,心虛地埋下頭。

段融原本被人帶領著朝她這邊的方向走過來,卻又突然停下步子,眼神往她快埋進桌子底下的小腦袋上撂了眼,轉身向相反的方向:“去那邊。”

身邊的人立刻狗腿地應承:“好的段總。段總您一定要嘗嘗這家的菜,老板手藝很好,每天都有不少人專門飛過來,就為了吃他們家一道菜。”

段融漠然不語,單手插兜往前走。

方朗認出了他的身份:“半夏,我帶你先出去吧。”

“好。”

沈半夏跟著方朗離開餐廳,在外麵無目的地轉了轉。

已經到了晚上,華燈初上,這裡的城區在保留傳統建築的基礎上又有現代色彩,高聳入雲的鋼筋水泥和煙火氣彌漫的古風小巷相得益彰。往前走不遠就是一條人流量很大的小吃街,方朗帶她過去。

剛才沈半夏沒吃多少東西,現在又覺得餓了,跟著方朗從小吃街頭逛到小吃街尾,各種小吃來者不拒。

方朗去旁邊接電話,沈半夏一手拿著烤羊肉串,一手拿冰糖葫蘆,邊吃邊看這邊的老胡同,在燈光稀薄的巷子裡沿著方磚路往前走。

“安排好了嗎?彆有什麼意外。”

突然聽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聲音,她下意識覺得不安,往牆根處躲了躲,貼著牆壁偷聽。

“都妥了,我們的人已經混了進去,就等段融落單的時候動手呢。這次絕對會給他點兒教訓嘗嘗,讓他還敢囂張,敢跟您過不去!”

範洪博摸了摸還綁著繃帶的臉,恨得咬牙切齒:“告訴你們的人,給我往死裡打,有什麼事兒都我擔著!”

“兄弟們都知道,心裡有數。”

沈半夏往回跑,手裡的小吃早不知道扔到了哪兒。她一邊跑一邊給段融打電話,可那邊始終占線,打不通。

她一口氣跑回了剛才的餐廳,問收銀台後的老板剛才一幫男人去了哪個包廂。老板懷疑地看她一眼,不肯說。

她在餐廳裡迅速看了遍,一樓找不到就跑到二樓,挨個檢查每間包廂。

到了最後一間房,裡麵坐著幾個穿西裝的男人,很像剛才簇擁著段融過來的人。

可是段融不在裡麵。

沈半夏慌得六神無主,不管不顧地跑去男洗手間,敲每個隔間的門,大聲問:“段融!段融哥哥你在這裡嗎!”

沒有人回答她,後麵有人被她吵得心煩,大罵了她幾句。她跑出去,沒頭蒼蠅一樣往前不停地跑,到了走廊儘頭時看見一扇門,她推開。

映入眼簾的,是段融背對著她站在風裡打電話的身影,而在他身後不遠處,幾個男人手裡拿著又粗又長的木棍,一步步朝段融靠近。

“段融!”

沈半夏大喊,朝段融奮力跑過去。幾個打手被她這一喊驚了一跳,手下動作遲滯。

段融轉身,看到沈半夏赤紅著眼睛撲過來推了他一把。

沈半夏擋在段融身前,其中一個打手已經反應過來動手,半個拳頭粗的木棍砸下來,悶聲落在她背上。

沈半夏咬牙才沒有痛叫出聲。

那幾人還要動手,段融已經把沈半夏拉了過去,護她在懷裡,抬腳猛地踢在那人心口。那人被踹出去半米遠,倒在地上幾乎要站不起來。另一人臉上有了懼色,丟了手裡的棍子,從懷裡一掏,掏出一柄明晃晃的彈/簧刀。

沈半夏疼得站不穩,貼著護欄滑坐在地上。段融屈膝跪在她麵前,脫了身上的西服外套蓋在她頭上。一片昏暗中,聽到他的聲音在對她說:“彆看。”

沈半夏就什麼都看不到了,隻聽見段融走得遠了些,跟那些人打了起來。

她的世界寂靜如斯,被段融的衣服罩住的黑暗外麵卻不停地響著拳頭砸在骨頭上的聲音,間或有棍棒落在人身上的悶響。她記得剛才還有人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刀,心裡更是揪起來,身體發抖,眼淚無意識地一顆顆往下掉。

回憶被風吹著往前翻,她看到如血的夕陽下,一群人攔住段融的去路,逼他轉學。因為他們比不過段融的成績,他們自卑。他們喜歡的女生不喜歡他們而總會喜歡段融,他們自卑。他們明明比段融家世好偏偏除了家世外各方麵都比不上段融,他們自卑。

在自卑的驅使下,他們越來越麵目可憎,糾集成夥對總是獨行於世的段融進行打壓。正常手段他們打不過,就用陰損手段。他們一夥人穿著光鮮亮麗的衣裳,手裡卻拿著醃臢不堪的石頭、磚頭、棍棒,圍堵住手無寸鐵的段融,用各種惡毒的字眼辱罵段融,說他是父母全都嫌棄的雜種,他是不配活在這個世上的棄兒。

段融始終隻是一臉冷漠地看著他們。他長了雙天生多情的桃花眼,但即使是這樣的眼睛,大多數時候也能讓人覺得是冷的,看人的目光裡帶著冰冷的不屑,完全不帶半分感情,是真真正正的看一群雜種的眼神。

對方仗著人多跟他動手,他從來沒有怕過,來一個就打一個,來一雙就打一雙。他打架的功夫應該就是那個時候鍛煉出來的,平常人很難是他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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