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隱隱約約想起來昨晚自己醒了幾次喊口渴,每次都有人把她扶起來喂她喝水。茶水溫熱又甜甜的,好像是被人放了蜂蜜。
蜂蜜是養胃的。
糟了,所以醫生把所有事都告訴他了?他肯定該知道她胃不好了,一個千金大小姐胃不好是正常的嗎?
她隻能拚命安慰自己,應該不會被懷疑的,千金大小姐又怎麼樣,還不許有點兒小毛病了?而且平時隻要在外人麵前,她都是一副胃口很好很能吃的樣子,不會有人知道她私下裡的時候胃口是很壞的。
段融帶她去了附近一家粵式早茶店,幾乎每樣餐品全都點了一份,滿滿擺了一桌子。
她看一眼,說:“你真拿我當豬養啊,這麼多再來十個人都吃不完。”
“吃不完就丟,你撿自己喜歡吃的就行。”
好一個霸道總裁式的回答。
沈半夏腹誹,拿了個奶黃包咬了口,眼神往手機上瞟。這幾天她都是很早去律所上班,收集資料撰寫辯護詞。二審很快就會開庭,她沒有多少時間能浪費。
“我吃飽了,先走了。”
她隨便喝了幾口粥,拎起包就要走,肩膀卻被人按了下,她重新坐回椅子。
段融的手仍搭在她肩膀上,沒有拿開的趨勢:“乾什麼去?”
“去……去玩啊。”
段融瞥了眼她膝上貼著的紗布:“你傷還沒好。”
“一點兒小傷而已,已經完全不疼了。”她作勢要踢下腿證明自己沒事,還沒動,膝蓋被人握住。
段融手的力度很輕很柔,完全沒在她傷處上使力,但她動都動不了了。
“彆跟我鬨。”他拿公筷夾了隻蝦餃給她:“慢慢吃,吃飽了我帶你出去。”
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從他嘴裡出來就滿透著威脅人的勁兒,好像她如果不慢慢吃他就會讓她快快死一樣。
沈半夏乖乖地又吃幾口飯。段融靠在椅背上,一隻手輕柔地蓋在她受傷的膝蓋上,另一隻手在手機上打字,發送:【班老,今天我家小姑娘要休息一天,勞煩您費心放她一天假。】
收到消息的班興昌吹胡子瞪眼,可還是依照段融的意思給沈半夏發了條消息:【今天我要去釣魚,律所放假一天,你在家休息吧。】
沈半夏看完消息,不再有需要工作的緊迫感了。這時候察覺到膝蓋上的熱度始終不減,她身上癢癢起來,脖子裡躥起一陣熱意。
這男人為什麼每次跟她有身體接觸都那麼自然,吃豆腐吃得渾然天成,好像原本就該這麼做一樣。
她的腿動了動:“拿開。”
段融看她一眼,收手,但是下一刻把身上一件高價定製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蓋在了她腿上。
店裡過低的冷氣無聲運作著,帶有男人體溫的西裝外套搭在她腿上,她兩條腿一點點暖了起來。
她低下頭,想了想,主動提起另一件事:“在南區那天,那幾個打手其實是範洪博找的,我有聽見他們談話。”
“我知道,警局那邊審出來了。”
“那範洪博現在怎麼樣了?”
“被保釋了,他爸找了人,砸進去不少錢把事兒給平了。”
“那他會不會繼續找你麻煩?”沈半夏很擔心。
“他被家裡人送出國了,”段融不是很在意地說:“有段日子回不來。”
沈半夏點點頭,心不在焉地咬了口奶黃包,又說:“對不起啊,如果不是我,他不會跟你結仇的。”
段融看她一會兒,伸手把她嘴角一點兒油漬擦掉:“彆跟我說對不起,他人是我打的,跟你沒關係。就算真的有關係,你是我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誰跟你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沈半夏心跳不止,不僅因為他手指的觸感,更因為他這些話。
吃了飯段融帶她回去,並沒有帶她回家,而是把她帶到了天晟集團總部。
沈半夏坐在車裡,仰頭看高聳入雲的寫字樓,問他:“你把我帶這裡來乾什麼?”
段融看了眼腕表:“四個小時後是午餐時間,你留在這,我能看著你吃。”
“……”
他對勸她吃飯這件事是有什麼執念嗎?
沈半夏把腿上搭著的外套拿起來,膝上貼著的紗布被碘伏浸得發黃,她嚇得趕緊翻過外套看,裡麵果然有處地方顏色深了下,被沾染上了。
段融這人有潔癖,這衣裳又肯定不是她這種凡夫俗子能賠得起的,她頓時有些慌神,心裡涼了半截,抬頭看他。
段融渾不在意地把衣服拿了過來,穿上,解開她身上的安全帶。
“那個,衣服好像被我弄臟了。”沈半夏跟在他身邊往公司裡走:“要不你脫下來,我幫你送去乾洗吧。”
段融站在電梯前,側過頭看她一會兒,突然俯低頭,鼻尖湊在她頸中吸了口氣。
“哪臟?”趕在她躲避之前,他已經直起身,單手插進褲子口袋:“不是挺香的?”
沈半夏石化,心口似被人倒了一汪熱熱的溫泉。
電梯叮地一聲打開,段融往前走,伸手在她腰後攬了一把,帶著她進了電梯。
沈半夏低著頭,拇指摳著食指,脖子裡蹭蹭往外冒熱氣。從段融這邊往下看,能看到她濃密蓬鬆的發頂,高高紮起來的馬尾辮,帶了一點兒紅的耳朵。她脖頸修長,身上皮膚白得泛著冷光,裙角下兩條腿細又筆直,線條流暢。
不管從什麼角度看,都能看得出她的漂亮和美好。
眼前浮現起昨晚自己剛停穩車,遠遠看見有個男人拉著她在大雨裡走,她拚命掙紮,絕望地衝著空蕩蕩的馬路大喊救命,直到看見他朝她跑過去,她眼裡才重新聚起光亮。
手還在她腰間橫著,段融用了些力氣,把她往懷裡收了一把。沈半夏嚇得抬頭看他,隨著往前的動作,白色板鞋不小心踩到了他的皮鞋。
沈半夏慌得低頭看,生怕在他鞋上踩出了印子,腳往後退了退。
段融又跟過來,黑色皮鞋抵住她的白色板鞋。她緊張得要死,可即使在這種時候都能分出心神去想,他身上好香。
“跟昨晚那人什麼時候認識的?”他問。
“就、就最近。”
“怎麼認識的?”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看見我了,就開始纏著我,我跟他其實一點兒都不熟。”
她生怕被段融知道自己在平憂事務所工作,說話時沒敢看他眼睛。因為兩個人離得極近,他身上的氣息無孔不入地纏過來,讓她心裡越來越亂。
“以後不管去哪兒先告訴我,我會派車送你。晚上最好不要一個人走夜路。”
聽到他的關心,沈半夏心裡甜絲絲地,側頭忍了忍嘴角的笑:“哦。”
段融仍舊看著她,眸光炙熱,視線仿佛帶了溫度。
沈半夏被看得臉紅,有種下一秒,他就會親下來的錯覺。
但其實不是錯覺,段融真的想親她。
他不太忍得住,低頭朝她接近的時候,電梯門開了。
尤秘書和崔助理在外頭站著,一眼看見電梯裡幾乎快貼在一起的兩個人。
尤賢和崔山趕緊裝成看天看地,總之就是不往前看。
沈半夏也看見了外麵的人,心虛得好像自己剛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耳朵更紅了,側身離段融遠了點兒,走出電梯。
動作被打斷,段融拿舌尖不滿地頂了頂腮,冷覷了外麵那兩人一眼,跟在沈半夏身後走過去。
尤賢和崔山麵麵相覷,都想從對方眼裡讀出他們兩個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惹大BOSS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