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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去看望小姑娘的父親,段融想著要給老人家留個好印象,讓崔助理買了不少送長輩的禮物,小山一樣堆在後備箱裡。又想著最好彆太招搖,在車庫裡看了看,叫來崔山,下巴衝著最近新購入的一輛勞斯萊斯一揚:“東西放那。”
崔山光是在兩輛車間倒騰禮物就倒騰了二十來分鐘,還是第一次看見段融會因為一場簡單的見麵重視成這個樣子。
他忍不住偷笑。等送老板回家,車子拐過前麵路口,他再次看見沈半夏在彆墅門口站著。
之前那次她守在門口是為了等段融回來,可這次卻明顯不一樣,她手邊放著個行李箱,表情很靜,實在太靜,讓人下意識覺得不安。
淩冬已過,天上飄著小雨,在女生發上落了層薄薄的水霧。睫毛半垂著,往日裡無比明亮的一雙眼睛此刻死一般的寂,帶了一層灰。
崔山借著後視鏡看了眼後麵的老板,段融還沒有發現異常,手裡拿著一份資料在看,直到他出聲提醒:“段總,半夏好像在等你。”
段融往窗外看。沈半夏仍是一動不動地站著,周遭刮著和煦的風,在萬物複蘇處處一片生機盎然的季節,她身上一片死氣沉沉。
段融下車。
沈半夏一直到這個時候都沒有動過一下眼珠,身上落著死灰般的靜。段融發覺出不對勁,走到她麵前想摸摸她的頭發。
沈半夏在這個時候有了第一個動作,她擋開了段融的手。
段融的手僵在半空,許久才放下,耐著性子低頭問:“怎麼了?”
沈半夏仍是不肯看他,不肯跟他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觸。
“半夏,”段融叫她:“怎麼了?”
“分手吧。”她突然說。
空氣長久地凝滯,烏雲鋪得越來越厚。崔山坐在車裡,剛把車窗打開問老板明天幾點兒過來接他,猝然聽見女孩子的這句話。他嚇得趕緊把車窗升上去,不敢再聽,逃一樣開車離開。
離開前看了看老板的臉色。
段融就從來沒有這麼黑過臉,過去在多少風浪麵前全都麵不改色,唯獨今天被女孩這三個字打得灰頭土臉,一雙眼睛又冷又寒。
不知道會鬨成什麼樣。
車子離開,門前隻剩了沈半夏和段融兩個人。雨勢變得大了點兒,淋濕女孩的頭發。段融把她往門裡拉:“先回去再說。”
“彆碰我!”
沈半夏再次把他甩開,她捏緊行李箱拉杆,用儘僅剩的一點兒力氣說:“段融,分手吧。”
“你鬨什麼。”
段融直到現在口氣仍是溫和的,並不舍得對她說一句重話:“發生什麼事了,你告訴我。”
“沒有發生什麼事,是我突然不喜歡你了。”
這句話的殺傷力比那句分手更嚴重,段融眼眸黯淡下去,眼尾紅了一片,心口堵著。
沈半夏的聲音一直很冷:“我不喜歡你了,再也不想看見你。我們的婚約算作廢,以後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好好過你的日子,彆找我,再也彆來見我。”
她拉著行李箱離開,段融在原地默了會兒,追上,試著拉她。
沈半夏又一次把他甩開:“彆再跟著我!”
她到這個時候才抬起頭看他一眼。她眼睛很紅,之前剛跟他重逢那段日子,她每次看到他後眼圈也會紅一紅,但跟現在完全不一樣,那個時候的她眼裡滿是欣喜,而現在沒有一絲一毫開心的影子。
她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再跟著我,就是讓我死。”
這句話把段融徹底釘在原地,沒有了任何舉動。沈半夏絕情轉身,她叫的一輛車開過來,停在路邊。
沈半夏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子轉彎開走,她再也沒有回頭。
沈半夏沒有能去的地方,拉著個行李箱在城市裡走了很久。
段融在後麵遠遠地跟著她。
她整個人很恍惚,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正在乾什麼。有時候會無意識地闖紅燈,一輛車擦著她呼嘯而過,差點兒要撞到她。她還是無意識地往前走,聽不到司機的罵聲。
段融好幾次想追上她,最後都放棄了。
她不想見他。
她在偌大一個城市裡走了很久,從南走到北,從北走到東,一個小時過去,她還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初春的風陰冷,她穿得不是很厚,露在外麵的兩隻手通紅。一雙眼睛死寂沉沉,沒有了活氣。風把她背上的長發吹起來,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段融默不作聲地跟著她,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他怕她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