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辰朝的皇宮遵循了前朝的風格, 建築棱角方方正正, 莊嚴肅穆卻也難免顯得冷冰冰的,跟這座皇宮的主人一樣。
宮人們行色匆匆,低著頭各做各事,不交頭接耳也不偷奸耍滑。
危帝寢宮。
此時殿內一片安靜, 靜候著的宮人們卻忍不住偷偷交換了個眼神,方才他們皇上從宮外抱了一個孩子進宮, 一直到現在大半刻鐘過去了, 還沒人敢相信。
大辰朝這一代的皇帝危帝是個什麼人?
細數曆代皇帝有昏庸的有好色的有暴戾的也有勤勉英明的,可就是沒一個像他們皇上這樣的,既是鐵血冷酷, 又霸道無情。
可偏偏除了這點你說不上他哪點不好,作為一個皇帝他將大辰國打理得很好,尤其是大辰兵強馬壯, 番邦之眾輕易不敢進大臣劫掠。
但也談不上是個愛民如子的君主,他冷血冷酷,彆說是三歲小孩, 就是旁的什麼一花一草, 任是你再美麗可愛, 也引不起他的愛惜之意。
因此剛剛高大俊美的男人麵無表情抱著一隻穿著臟兮兮的團子進來時,宮人們差點把下巴落地上了, 皇上沒被人掉包?
黑袍男子換了隻手,提溜著團子進殿,將她扔在地毯上, 隨手指了個宮女吩咐將她帶下去洗洗。
可宮裡多少年了沒有過小孩子,更沒有小孩的衣服,宮女遠遠地跪在地上,儘量壓抑住了顫抖的身軀,“回、回皇上,宮裡沒有小、小姐這樣大小的衣裳。”
男人盯著團子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竇公公連忙站出來將宮女帶下去,“沒有就去想辦法,你跟陛下說這些做什麼?皇上還能給你變出來不成?去找幾身料子好點的衣裳,改小了給小小姐穿上。”
宮女說是,又沒忍住會回頭看了眼殿內,這麼小的孩子會皇上的龍種嗎……
團子讓爸爸看得不自在,起初還很高興揮著小胖手要粑粑抱,可看著看著,她站在那彆扭地動了動小身子,“粑粑粑……”
一緊張團子要開口的爹又變成了ba。
男人並不出聲,站了起來,他身長八尺有餘,團子還不到他大腿處,仰著頭,一雙大眼睛隨著他移動而動。
竇公公進來的時候就瞧見這麼一幕,沒忍住偷偷笑了,方才上前說:“皇上,您可要沐浴?”
團子聽得迷茫,偷偷問:“係統叔叔,沐浴是什麼意思?”
係統抓狂了,“洗澡,洗澡,是洗澡啊!”他忍不住嘲了一句這無知文盲的小幼崽:“你這麼臟,把你爸爸衣服都蹭臟了!”
小音音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小破布衣服,伸手扯住爸爸的衣角,輕輕扯動兩下,小奶音軟乎乎地撒嬌請求:“音音也要沐浴!”
男人眼神淡漠無波看了她一眼,叫宮女將她抱走,“可。”言簡意賅。
團子:“……”
團子在宮女懷裡憂鬱地歎了口氣,“係統叔叔,你說得沒錯,爸爸果然嫌棄我臟臟了。”
她委屈嘟了嘟嘴,年幼的團子在爸爸麵前向來衝動坦誠,她雙手放在嘴巴邊,突然喊了句:“爹爹,等音音洗白白哦!”
團子奶聲奶氣補充道:“洗白白了,爹爹要喜歡我!”
宮女讓懷裡不知道陛下打哪兒抱回來的小團子給嚇了一跳,差點沒把她給丟了出去,喊大辰出了名的冷酷暴君叫爹爹?還敢這麼無禮,這團子怕不是得失心瘋?
但又想回來,要不是親生孩子,皇上閒著沒事抱個小孩兒回來乾嘛?他又不是那種喜愛小孩的人!
依著陛下的性子,大抵隻會覺得團子這種生物嘰嘰喳喳,又無知無用煩人得很。
這點單看陛下手底下辦事的人便知,在陛下眼裡,這世界隻分兩種人,一種有用,一種無用。
你若是無用,任你再弱小再可愛也引不起他的興趣,甚至若因此惹得陛下煩了,小命不保是再正常不過。
宮女在原地停了下來,卻也不敢抬頭,瑟瑟發抖等皇上發落。
哪怕皇上不處置,竇公公也不會放過不管。
男人高大的背影一頓,過了會兒,他低聲嗬斥,語氣淡淡,聲音嘶啞,“聒噪。”
宮女極會看顏色,見陛下淡淡嗬斥後不再開口,連忙麻溜地抱了團子下去。
殿內無人後,竇公公上前彎了腰,出聲問道:“皇上,您帶回來的這位小小姐是?”
男人垂了眸,“順手。”
竇公公隻當皇上無聊了,帶回個小寵物回宮逗逗,他也沒當回事兒,提議道:“這孩子還小,規矩禮儀皆不通,奴才安排個教養嬤嬤教著些?”
男人沉默了許久,方才說了一個字:“可。”
叫小音音失望的是,哪怕她乖乖洗得乾乾淨淨了,回來也沒瞧見爸爸的身影,更彆說得到爸爸的喜愛和誇讚了。
團子穿著一身粉色宮裝小裙子,宮裡沒有小孩兒,這身臨時做出來的衣服算不得精致華麗,但穿在她身上,卻異常可愛。
音音沒穿過這樣的繁複又長的裙子,不停拿手彆彆扭扭地拉扯裙角。
伺候的宮女小柳是個萌物控,手癢難耐,哄著團子:“小姐兒,奴婢給你紮頭發好不好呀?”
團子先前一頭亂發早已清洗乾淨,頭頂上的細軟碎發又短又稀少,稍稍擦拭下沒過多久便乾了。
她伸手捂住腦袋,“不要!”
“要爹爹給紮辮子!”
宮女苦了臉,“您可千萬彆亂叫了,得喊皇上!”
“爹爹!”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