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村霸爸爸(三)(1 / 2)

大槐村的食堂正熱鬨著, 一陣陣肉香飄出來, 聞得社員們直咽口水。

大槐村是個雜姓大村,全村有幾百戶人家, 人口總和有上千多,在這個艱難的時代算是個人丁興旺的大村了, 因而大槐村單獨一個村成立了個生產隊。

下湖公社有好幾個生產隊,都是幾個小村合在一起成立生產隊的, 現在吃大鍋飯, 不是一個村難免磕磕碰碰, 附近幾個生產隊都不平靜, 今天你多了一勺糊糊, 明天我吃的窩窩頭個頭比你大,都得計較, 一絲一厘都不能被占便宜。

大槐生產隊就不一樣了,大家都是一個村的,哪怕有點小矛盾都能說和說和, 脾氣好的忍忍就過去了, 所以眼下食堂燒好了肉, 社員們也沒亂了分寸, 再心急饞嘴還是得乖乖排著隊。

老弱童子另外排一個隊, 其餘青壯年勞力全憑先來後到另外排隊。

掌勺做飯的是兩個大娘, 另外還有幾個嬸子幫著打打下手,打下手的幾個平時沒事乾的時候也得去上工,唯有掌勺的兩個大娘才能拿全工分不乾地裡的活兒, 專心煮飯。

按理說這樣占便宜又有油水的事能少得了陳秋花?

陳秋花才不樂意乾這事兒呢,照她的話說,煮大鍋飯那是得賣力氣的,鐵勺子多重啊,又是洗菜洗糧食的,從早乾到晚跟個陀螺似的,還得等社員們吃完飯了才能回家。

陳秋花才不乾,就算掌勺能貪斤幾粒糧食又咋樣?

年景不好過,隊裡後勤撥給食堂的糧食那是按頓按人頭算的,一兩半兩的都給你算得清清楚楚,隻有不夠吃的份兒,沒有多的份兒。

要是少得多了,社員們填不飽肚子那是要造反的,就是隊長都拉不住,所以這活兒在陳秋花看來沒多大可以乾的意義。

養豬就不一樣了,食堂大娘就兩個人要伺候上千人的口糧,她隻管四頭小豬仔的肚子就行,清閒得很。

等過年宰豬了,她還能多得一點豬下水豬骨頭回家熬湯做鹵水兒,除了乾部,就沒比這事兒更舒服的。

上午陳秋花是打發了二兒媳去給她喂豬,她急著帶孫女去上戶口,好早點落實下來,馬上就要秋收了,孫女還能得四六人頭糧呢。

陳秋花辦好了這事兒,心裡美得不行,咧著嘴抱著孫女往食堂這邊來。

大隊裡的社員們還不知道老秦家添了個新成員的事兒,昨晚上光顧著高興有肉吃了,等吃完肉疙瘩湯又看完殺豬已經半夜了,早上還得急吼吼爬起來上工乾活兒,也沒人想起這陳婆子是怎麼從野豬手裡逃生的又是怎麼宰了這豬的。

這事兒就隊裡幾個乾部知道,多虧了陳秋花帶孫女去上戶口吹的牛,乾部們都知道了,陳婆子能從野豬口裡逃生,還能宰了它,全賴運氣好,她新得來的孫女不知道是掛樹上了還是咋地,反正從天上掉下來一頭砸野豬身上,把野豬砸暈了,陳婆子給了幾刀子,才了結那豬命。

乾部們雖說是堅定的新華國科學主義,但被陳婆子反複念叨著炫耀著說她孫女福氣大,才能救得了她,還砸死了野豬巴拉巴拉。

被說多了,聽多了,心裡也難免犯嘀咕留了個印象,回頭聊起天來的時候,難免把老太太那番話學了出來,當然不敢說得那麼露骨,畢竟現在不搞封建那套了,反正再含蓄也就那麼個意思吧。

老秦家新認的小孫女是個有福氣的,長得好福氣好,是個福氣包包。

這是後頭的事兒,眼下社員們剛從地裡頭回來,還沒跟乾部們接觸,也不知道這些事,看見陳秋花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過來,還驚訝地瞪大眼睛。

陳秋花難得不插隊,規規矩矩排在人群中,抱著小孫女笑得一臉花兒,嘚瑟揚眉,顛了顛懷裡的孩子。

“你問我哪來的娃娃?這是咱們老秦家的孫女!上了戶口鐵板釘釘的孫女!”

“這有什麼可稀奇的啊,我孫女就是長得好看,有福氣,你嫉妒?就你那德性再過五百年也生不出這麼標誌的娃娃!”

邊上倒了八輩子黴排在陳秋花旁邊的幾個社員:“……”

不就好奇問幾句,被噴得滿臉口水……

有幾個年紀跟陳秋花差不多的老大娘湊過來看,稀罕地在團子嫩臉上捏了捏,手指粗糙,一捏一個印子,陳秋花一看揚眉怒目,“走走,老不休的,咱家娃娃臉嫩,是你能瞎捏的?捏出個好歹有糧食賠不?”

幾個老大娘訕訕放下手,乾了一輩子地裡頭的活兒,也帶了一輩子的娃娃,哪知道有這麼嬌氣的娃娃啊,捏一下就臉紅,城裡娃娃有這麼金貴不?

大娘們倒也沒壞心思,就是看這孩子長得白白嫩嫩五官也生得好,有些稀罕,多少年了,沒見過長得這麼胖乎的孩子,真叫人羨慕。

老秦家隔壁的老嬸子劉二嬸子問這孩子哪來的啊?怎麼就變成老秦家的孩子了,難不成老大老二在外麵偷偷留種了?

這話兒把陳秋花氣得不輕,“嘿你個嘴裡沒把門的,一大把年紀了說話還這麼不經腦子,我家大兒二兒是什麼性子你不知道?外頭瞎搞是要耍流氓要坐牢的,我們家大兒子是乾部咋可能呢?東子更彆說了,那就是個木楞子,你說這話虧心不?”

邊上幾個人捂住嘴巴偷笑,劉二嬸子這都五六十的人了,吃了一輩子嘴巴上的虧還不長記性,天天讓陳秋花同誌□□,還愛湊上前瞎說話。

陳秋花道:“早跟你們說了咱乖囡囡是有福氣的,你們知道今天為啥能吃豬肉不?”

幾個社員搖搖頭,這還真不知道,昨晚上光顧著高興了,哪裡能想到這事兒。

陳秋花興致來了,手裡抱著娃也能連說帶比劃的,“話說那一頭野豬三四百斤重,黑乎乎從遠處拔足狂奔過來,就跟個小山包似的,說時遲那時快……”

陳秋花說完攤了攤手,臉上的得意都快溢出來了,“就這麼回事兒唄,所以啊,你們今兒能吃豬肉多虧我孫女一屁股坐死了那豬,你們得感恩知道不?”

社員們順著思路點點頭,是得感恩,負責掌勺的朱大娘說了,隊長答應今天給吃個飽飯,吃乾飯吃燉豬肉喝骨頭湯!

這還不止呢,這肉多,放明天還能吃上一頓,朱大娘是個會操持的,那裡還熬了豬油,準備每天挖上一小勺放進每天吃的糊糊裡,還能聞點肉味兒,吃點油水兒,隊長說了,秋收在即,給大家夥兒補身體,吃好了賣力氣乾活兒!

都多久沒吃肉了?得有大半年了吧?就是去年過年的時候,也沒這麼敞開肚子吃肉,就嘗個味兒而已,現在想想今天的肉,明天的肉,感覺日子真有盼頭,吃肉吃飽飯,聽隊長的話,好好乾活搞秋收!

社員們心裡激動,也難免把大功臣的話聽進去。

照陳老婆子的說法,要是沒她孫女,那還能有肉吃?鐵定不能啊,說不定連陳婆子都死在野豬蹄下,隊裡還背上一條人命,陳秋花是為了割豬草去的山上,出了事不得隊裡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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