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敢教育他要講文明懂禮貌?怕是不知道誰是爸爸!
秦於禮決定禮物通通莫得,他要空著手回來!
直到爸爸看不見人影了,扒在門框上的團子才不舍地收回視線,伸長了手讓奶抱起,皺著小眉頭憂心忡忡道:“奶,爸爸咋好像不高興了?”
老秦家的人憋著笑,這對父女可真是太逗人了哈哈。
老三是啥人啊,驕傲得跟個大公雞似的,小閨女卻拆他台,還讓他乖,笑死個人。
陳秋花摸了摸團子小腦袋,“他呀沒咱囡囡聰明,囡囡彆管,這兩天囡囡跟爺奶睡覺。”
團子搖了搖頭,“奶這話說得不對,爸爸會變得更好的。”
“行行行,囡囡你說啥都對,乖乖的咱們吃早飯去。”
秦於禮這一去去了六天才回來,是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在雪天裡風塵仆仆帶著滿身寒氣進屋的。
大槐生產隊隊裡辦公室有一台收音機,聽說長山省去海市那條大雪封路,來往車輛被困在路上,恐怕要在路上過年。
後來又報道了一則混亂事故,事情起因是困在路上的車隊遇到了當地的村民攔道,雙方起了衝突打了起來。
這是秦於禮離家的第四天,老秦家的人聽說這個事兒後快急瘋了,
這年頭的人都含蓄,鄉下人老實巴交的更不會說那些個肉麻的話,他們當著老三的麵兒不在乎,甚至沒說過老三你路上小心,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樣的話。
可現在一聽大兒子秦國樹說那邊封路了還起了衝突,被扣押住好些人,登時就急眼兒了。
陳秋花抱著小孫女抹眼淚,往前麵數二十年三兒子都是她的心頭寶,哪怕是現在在三個兒子麵前陳秋花也對三兒子感情最深。
這個兒子打小就聰明,像她,雖說平時嫌棄他沒出息,可現在寧願不要那工作了,也要他好好回來。
要好工作乾啥啊,外麵這麼危險,還不如回家種地,偷懶也沒啥,家裡養得起呢,她和老頭子本就做好了打算,以後養著老三父女倆,左右他們還能動,還有幾個棺材本兒,餓不著。
秦國樹被爹媽催著到處打聽消息,最後沒辦法了,都六天了,要過年了還沒丁點消息,秦國樹厚著臉皮去了縣委大院。
當初陳老大哥,也就是書記同誌說要是有事去門衛那說一聲,當時陳書記說這話兒是不是客套秦國樹不知道,但現在沒法子了,隻能舔著臉上門找人。
陳懷生正好在家,臨近過年單位也放鬆了下來,他總算得了幾天清閒。
聽說有位姓秦的生產隊隊長找他,陳懷生還驚訝了下,邊上陳太太笑:“那是個憨的,應該是有什麼急事才會找上門。”
進了陳書記家,秦國樹反倒不知道咋開口了,一張國字臉黑中泛紅,下意識整理了下衣服,站得筆直筆直的。
陳書記笑了,“什麼事秦小兄弟?”
秦國樹一聽這個稱呼,眼睛微亮,書記同誌沒客氣喊他名字,而是跟當初遇上的時候那樣,這聲小兄弟叫得親切,秦國樹放鬆了下來。
他不好意思地坐在書記家的小沙發上,有些拘謹,但比一開始進門的時候不敢動的樣子要好上很多。
“陳、陳書記,我三弟秦於禮您也知道?”
陳懷生點頭,當初遇上這倆兄弟的時候,大的這個雖然是當隊長的,但是論聰明和急智還是比他那個弟弟要遜色一些,勝在踏實一心為民著想。
陳懷生回憶了下,“我聽宣傳部的同誌說,秦於禮同誌前段時間也上了報紙?”
“還被報紙上成為勞動標兵?挺好的,年輕人就該這麼有乾勁兒。”
秦國樹來不及替弟弟臉紅,他弟弟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剛好被碰上,這些沒法兒跟書記領導說,秦國樹撓了撓頭,說:“我三弟被縣裡食品廠聘請為臨時工,去海市幫著跑了一趟貨,聽說路上大雪封路被堵在那邊……”
話還沒說完,陳懷生皺著眉想了下,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兒。
“都放假了,食品廠還出貨?”
“這些咱不知道,收音機裡說那邊車隊跟當地村民起了衝突,被抓了好幾個人,我擔心……家裡老爹老娘現在急得上火,吃不下睡不著。”
陳懷生想到那個小夥子,聰明機警,原先以為隻有這麼一條優點,年輕人看著有些吊兒郎當不是很踏實的樣子。
沒想到還挺勤快的,因此上了報紙,回來後,身邊的孫秘書也跟他說了幾次這個年輕人,他對秦於禮印象還不錯。
拿起一旁的電話撥了出去,“喂國富同誌啊,你幫我查查咱們和海市通路那條道,是寶力路對吧?查查那邊怎麼回事兒,再問問都抓了些什麼人進去,有沒有咱們縣裡的。”
接電話的那頭是縣裡交通局的局長,十分鐘後回了電話,“領導,是有幾個司機咱們縣城的因為打架鬨事被寶力派出所逮了,但具體人名查不到,那邊不給說。”
秦國樹失魂落魄回了大槐村,不敢踏進家門,要是老娘問起咋說?
咋會這麼巧呢?才出一次任務就鬨出事來,真要有個啥,爹娘那麼疼老三,不得昏過去?進了屋,秦國樹啥都不敢說,就說沒打聽到消息,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老秦家的就想著沒法回來過年也沒啥,左右都在一塊兒過了二十年了,不差這麼一回,等過完年大雪清掃好了再回來也不遲。
想是這麼想,這個年老秦家依舊過得不太好,當家的老太太陳秋花沒心思準備啥水餃了,隊裡分了豬肉,把肉凍在院子裡,匆匆讓二兒媳婦煮了白菜香菇肉疙瘩湯,一家人圍著吃,就當時年夜飯。
陳秋花和老頭子琢磨著拿錢去那邊問問,要真是老三進去了,該罰錢就罰,咋樣人都要出來。
團子哭了好幾回,垂著小腦袋扒拉著小碗,爸爸答應她三四天就回來,都七八天了還沒回,騙小孩兒,她可是會數數的!
老秦家的一老一小都不高興了,其他人也活在陰天裡。
就這會兒,明明香香的肉疙瘩湯,還放了香菇,啥味道也吃不出來。
趙月芽和李睇來頭一回真真切切盼著小叔子好,盼著他能平平安安回來,否則家裡還留著個小拖油瓶呢,以後誰來養?
老秦家的院門落滿了白色的雪花,和泥土混合在一起,顏色黑黑黃黃的看起來並不美。
秦於禮大包小包摸黑進了院子,堂屋的門也是關著的,怕外麵冷風灌進來。
老二秦國東摸了摸頭,說:“外麵是不是有啥聲音?”
“聽瘸了吧,那是風大。”
團子卻皺著小眉頭鼻子動了動,豁然站了起來,從高高的椅子上下來,噠噠噠地朝大門方向跑。
秦於禮正要推開門,門從裡頭開了,低頭一看,他小閨女正淚眼汪汪仰頭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