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子泫然欲泣, “爸爸, 你咬我!”
安靜,安靜, 死一樣的寂靜。
“滴答滴答……”
牆上的掛鐘響了響,落在整點整分上, 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莫臨清深吸了一口氣,將懷中團子放在地上, 彎腰對著她的臉, 解釋:“不是我。”
團子當然知道咬她的那個不是這個爸爸, 是另一個壞爸爸, 但她不說。
胖手試圖環臂, 太短了沒環住,隻得交握在身前, 身子半磚,將屁股對準爸爸,哼了一聲, “就是你, 我要跟爺爺說爸爸你欺負我, 你還咬我了!”
莫臨清:“……”
臥室裡放著一本筆記本, 是用來記錄莫臨清身上發生的奇奇怪怪的事, 他知道自己有問題, 偶爾有某個時間段內記憶是空白的,行為也不可思議,莫臨清懷疑自己身上住著另外一個人。
從他前麵剛清醒過來, 懷裡抱著肉團子還有她臉上的咬痕來看,莫臨清在筆記本上慎重記下:“對幼兒危險級彆1+”。
團子剛在爸爸這裡才住了一天,就要讓攆回去了。
理由是她太吵。
莫臨清當初願意接受這個孩子就意味著他的規劃裡願意將這個孩子劃入進去,不會無緣無故又將人送走。
以他的智商自然不難理解老頭子的意思,老頭子就是想趁著自己還活著,把孩子送到他身邊,讓他習慣照顧著,培養感情,等以後他走了,也不至於擔心家裡一大一小。
大的這個不叫人省心,天天泡在實驗室裡,都快紮根裡頭了,小的這個年幼沒人照顧,叫人怎麼放心得下?
理解歸理解,但是昨天的事讓莫臨清意識到他不適合養孩子,根據他的觀察,哪怕他沒記憶,也能推測在他失去意識這段時間內出現的那個人是個什麼性格。
彆的不清楚,但莫臨清很清楚這人具有很大的危險性,人格的不穩定性不可控性,都讓這人充滿了危險。
很顯然,“他”對被他接回來的便宜閨女起了興趣。
莫國盛一見著小孫女就將人攬在身邊,摸摸她小腦袋,團子紅著眼仰頭,“爺爺,爸爸不要我了,他叫我回來!”
小肥臉一鼓一鼓的,很是生氣還很委屈,她都還沒告爸爸狀呢,爸爸就將她送回來了。
男人重新換了一副眼鏡,仍然是細細的金絲邊,很適合他清冷氣質。
他抬了抬鏡框,看了眼扒在老爺子身旁人小腿短,一張小嘴巴還挺會告狀的團子。
那一眼清淩淩的,像是沉睡的老虎在看一隻張牙舞爪奶凶奶凶的小幼崽。
“她很吵,我那裡不合適。”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經常不在家。”
莫國盛讓兒子噎了噎,他就是故意往他那裡塞孩子的,讓他學學怎麼帶孩子,也能改改他不著家的毛病。
這事兒無論是三歲的小崽崽還是老爺子都不同意。
團子撒潑打滾就是不願意被送走,抱住爸爸的大腿不讓走,使勁扒著。
係統在一旁為她打氣兒,“崽崽最棒了!”
團子更加堅決了,一張小肥臉繃得緊緊的,使了吃奶的勁兒扒拉住爸爸的大長腿,就是不願意讓他走,要走也行,得把她帶上才行。
雖然團子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拖油瓶,但她現在這幅模樣還真的很像個小拖油瓶兒,像三爺腿上的掛件兒,警衛員和王嬸忍不住偷偷笑。
莫國盛也咳了咳,孫女嘛,乖巧又可愛,還粘人,這麼個小可愛,兒子怎麼有理由拒絕?他就想不明白了!彆人想要他還不給呢!
就拿兒媳的娘家,孫女的外祖家來說,老蘇家多的是人願意把孩子接過去養,為這事兒還跟他爭過呢。
莫臨清低頭看,掛在腿上的肉團子扒得很緊,他走一步帶一步,黏在他腿上了,完全沒法甩開。
長這麼大,莫臨清頭一回遇到令他棘手的問題,一個蠢蠢的小崽子。
這一天莫臨清沒走成,當晚在莫家老宅歇下了,所幸莫臨清剛完成一個項目,目前手上還沒有緊急的項目要帶隊,放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假期。
樓下爺孫倆玩得開心,聲音時不時傳到樓上來,一直玩到九點,才各回各屋睡覺。
團子要睡覺也不安分,拒絕了王嬸的講故事,帶著故事書敲開莫臨清的大門。
理直氣壯讓剛上任的粑粑講故事。
莫臨清:“……”沒完了。
莫臨清在筆記本記下:
“帶孩子需知:喂飯、講睡前故事,不講道理,難纏……”
……
夜沉如水,床上睡著的男人眉間未皺,片刻後方鬆懈下來,嘴角卻斜斜勾起,他並未睜眼,嘴唇輕啟,無聲,唇形隱約得見吐露兩字:“蠢貨。”
莫臨清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那個位於研究院旁邊的小區。
團子正坐在一旁玩著玩具,時不時偷睨他一眼,見他看過來,那孩子眼睛倏然一亮,“呀,爸爸你變回來啦!”
莫臨清微怔,所以那個人趁著他不在又把孩子帶回來了?
莫臨清不再試圖把孩子送回去,因為他知道即使送回去,隻要那個人想,隻要他有了行動的時間,一定還會把孩子重新帶回來。
他多看了幾眼團子,尤其是在她小胖臉上巡視了一圈,發現光溜溜的沒什麼印記,莫名鬆了口氣。
團子高興爬過去,靠在他大腿上,小奶音開始不停叨叨。
“爸爸那個壞爸爸把音音帶回來了。”
“雖然音音不喜歡壞爸爸,但是爸爸你也該跟他學學,做爸爸的是不能隨便扔小孩兒的,不然要被警察叔叔抓起來的。”
莫臨清:“……”
國科院生物藥劑研究院的研究員們發現,莫教授放假沒回去,依然往研究院裡跑。
對此眾人也不驚訝,莫教授是真的喜愛這個行業,他對實驗室愛得深沉,是生物藥劑領域的王者,一年到頭鮮少往外麵跑的,大都是泡在裡麵。
這回不同的是,莫教授身後跟了個小尾巴進來,小小一團的孩子胖爪緊緊捏著教授的褲腿,邁著小短腿兒亦步亦趨跟著進來。
團子生得很好看,胖嘟嘟的小小一團,被養得很好,五官精致可愛,眼神很有靈氣像個初生的小幼崽兒,怯生生又好奇從爸爸身後探出小腦袋看人的時候,繞是常年隻知道同數據打交道的研究員們,也忍不住一臉姨夫姨母笑。
“咦,莫教授,這是哪家的孩子?”
“長得和莫教授還有點像,那眉毛那眼睛是有點像。”
莫臨清淡淡頷首,想起老頭子的交代,以及戶口本上的變更,便說道:“這是我、的女兒。”
問話的研究員以及路過聽到研究員:“!!!”
研究員們一臉驚悚看著清冷不近人情的莫教授拖了個小跟屁蟲任由她扒著褲腿兒朝辦公室走的背影。
這場景太過驚悚反差太大,叫研究院上下驚掉了下巴,撿都撿不起來那種。
許久後,一名女研究員眼裡冒星星,她一臉姨母笑都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就僵在臉上,恍惚說:“那個、莫教授說什麼來著?”
“莫教授有女兒了?”
“他什麼時候結的婚生的娃兒?咱來研究院有好幾年了,從沒見過莫教授離開實驗室超過一星期,他有這時間結婚?”
身旁的同事同樣一臉恍惚,使勁捏了把臉,察覺到痛意才放下,“難不成莫教授的孩子是他和實驗室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