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這些在她眼中不值一提,便扯到幾個月之前的事上:“你上次幫我保管鑰匙了。”
梁妍早忘了這茬了,沒想到他記得這麼牢,不禁失笑:“你這人是不是有點死心眼?”
“可能是吧。”他低聲承認。
她認定:“你就是死心眼。”
程易沒爭,跟著說了句:“我是死心眼。”
*
期中考前,梁妍在家複習數學,突然想起那本筆記的存在,在滿書桌中找到了它。
本子偏薄,她是從尾頁開始翻的,翻完發現剛才似乎有一抹火紅色夾雜在裡麵。
她狐疑地重新慢慢翻了一遍,成功在半路截住,這才看清空白頁中有一張紅色楓葉。
梁妍捏著葉柄拿起來看,楓葉手掌般大,無枯無損,葉邊完整乾淨,分六裂片,左右對稱,顏色帶漸層,瞧上去很漂亮。
她想到應該是上回去香山公園,程易從哪撿了一片放進去的,於是給他發了條消息過去。
很快他回了。
XY:六葉片很少見,聽說看見就有好運,就送給你了吧,祝你考試順利。
他先看見的好運,還能轉送給她嗎?
梁妍笑了笑,她將紅葉放在書桌前的架子上,抬頭就能看見,那就當做是好運吧。
結果期中考分數出來的確還行,她把紅葉收起來,隨手夾在了一本書裡,準備下次複習再用。
*
十一月中旬,北城的最低氣溫逐漸趨近零度,寒風肆意作祟,天空白得像是隨時將要下雪。
班上的女生聚在一起,共同興奮地期待今年的第一場雪。
程易待在教室裡安靜刷題,半邊耳朵淺淺聽了一半,想著她是否也會喜歡下雪。
她在這兒長大,每年看慣了雪,大抵是沒有那麼稀罕的。
但他卻稀罕了起來,若是下起了雪,他們上學來校的路上應該會很美,他們倆家的院子跟小區裡肯定也彆有一番景致。
女生們話題多且豐富,聊完下雪又聊起過幾天會出現的獅子座流星雨,在十八號淩晨。
十八號,程易握著筆的手頓了頓。
回去後他上網查了下,本次獅子座流星雨比較壯觀,出現的時間在十七號晚間至十八號淩晨,北城夜觀天象的視野非常優越。
到了十七號那天,放學回去的路上,程易提了一嘴:“聽他們說今天晚上有流星雨。”
最近本地新聞都有這個推送,但對梁妍來說沒什麼吸引力:“你親眼看見過流星雨嗎?我從來沒見過,太虛了,都是騙人的。”
程易也沒見過,但他頭一次想要特彆去關注:“這個得看流量,今天晚上看見的幾率比以往都大。”
“看見了許願會靈嗎?”她忽然問道。
他想給她希望:“如果剛好隻有你看見,許下願望就會有好運。”
她笑話他:“你還真信這個啊,你這麼務實,不應該是唯物主義嗎?”
他想了想說:“兩者都有吧。”
程易以為梁妍對此毫不在意,到了晚上九點過後,卻收到她的消息。
酥酥妍:睡了沒?
XY:沒有。
酥酥妍:準備看流星雨嗎?
XY:想看一看。
酥酥妍:那你到陽台來看。
程易穿過程裕的房間走到陽台,梁妍就站在隔壁,她穿著連帽的長款睡衣,將自己包裹得隻露出一張臉,轉過來問他:“大概在什麼方向?”
程易望向夜空上方:“東偏北方向,這邊可能遮住了,不太看得到。”
她立刻提議:“那去閣樓吧。”
此時屋裡的人基本都睡了,梁妍走出房間,輕手輕腳上到閣樓,熟練借助梯子,順利打開天窗。
伸出頭往隔壁一看,頂窗還蓋著,屋頂上靜悄悄。
她縮回去拿起手機發了條語音過去:“你人呢?”
剛發完,外麵突然“砰”的一聲,梁妍立刻又探出頭,隔壁的天窗終於被人掀了起來。
“你竄天猴呢,嚇我一跳。”
程易轉過頭來解釋:“把手有點鈍。”
這點梁妍是相信的,她以前晚上睡不著有心事喜歡來這兒透氣,次數多了開窗很是順手,但程裕覺得趴著累,又有點恐高,就很少上來。
她手臂分彆搭在窗框上,指導他說:“你像我這樣,不會太累。”
程易跟著趴了會,覺得這個地方讓人無比寧靜。
倆人都沒說話,梁妍忽然問:“這是什麼流星雨來著?”
程易說:“獅子座。”
梁妍有點迷惑:“現在的日期是獅子座嗎?”
“不是,是因為它從獅子座的方向落下來。”這是他昨天才剛去了解的。
她明白了:“那現在是什麼星座?”
他告訴她:“天蠍座。”
“哦,天蠍好像不太好惹。”梁妍隨口評了句。
她不太鑽研星座,隻記得程裕似乎是摩羯座,而自己是雙魚座,她曾經在網上搜過匹配度,分析結果五花八門,其實這東西她不太想要相信,但結果若是令人滿意的,又很願意去相信。
程易聽見她這麼說,正想反駁來著,卻見她打了個哈欠,似乎是困了。
他說:“要不你先回去睡個覺,我在這兒看著,等時間到了再叫你。”
天窗開著冷風倒灌,梁妍穿著睡衣已有點發涼,她怕回去床上就起不來,說:“我就在下麵坐著睡,還有幾個小時,你也睡會吧。”
程易點頭:“我等會給你打電話。”
“嗯。”她伸手關窗,合上之前又叮囑他,“待會兒把機會讓給我,我想先看。”
程易笑了笑:“可以。”
結果,沒有誰先看到,因為誰也沒有看到。
等程易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內心直覺不妙,他拿出手機按亮屏幕,眼睛被刺了一下,他拿手遮擋眯眼一看,已經淩晨一點半了。
他大概當時腦子短路,鬨鈴時間多劃了兩個小時,現在看流星雨的時間早就過了。
她肯定還在隔壁睡著沒醒來過,如若醒來了百分百是要發脾氣的,可也不能讓她在閣樓睡一晚上。
程易萬分慚愧,糾結來去,還是撥通了她的號碼。
寂靜的夜,嘟嘟聲敲擊著他的耳膜,終於那邊接了,隻聽迷迷糊糊的一聲“喂”,程易還沒想好說什麼,那邊突然暴躁地罵了句“靠”,緊接著一陣摸爬的動靜,過了會那邊掛了。
程易下樓,直接去了程裕的房間,走到玻璃門邊悄悄打開條縫,看見隔壁陽台映出來的房間光影,知道她已經回房睡了,這才也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早上,程易鬨了鈴準點起來,他早早去院門外等著,一度怕對方起不來,甚至走到她家門外徘徊張望。
過了會,梁妍推著車出來了,眼下明顯頂著兩個黑眼圈。
她昨晚在閣樓坐著並沒馬上睡,而是趁著等待的時間看了會兒電影,看完電影有點困,想著他會叫自己,就毫無顧慮地睡了,哪知道這人這麼不靠譜。
程易觀察著她臉色,上前小聲道歉:“對不起,昨天晚上我睡過去了。”
梁妍渾身散發著起床氣,看也不看他:“都怪你,我差點醒不過來。”
他推車跟著她,認錯:“都怪我。”
她終於瞥了他一眼:“還以為可以相信你呢。”
程易也很懊悔,他原本有機會可以跟她一起觀賞流星雨的,卻白白錯失了這次機會。
梁妍暫時不想理他,徑自往前。
“梁妍。”身後的人突然叫她。
她仍舊不理,過了會停下來回頭,沒好氣道:“乾嘛?”
“下雪了。”程易的目光從上空落下,驚喜地投向她。
梁妍仰頭,臉龐上刹那有了涼意,是雪在她臉上融化,上方像是白白的世界,空氣安靜地仿佛聽得見下雪的聲音。
初雪落下的瞬間,時間都似乎走丟了。
在這一刻,在這一天,他生日的這天,他們一起共同見證。
這場雪北城連下了三天,或許就像夢一樣,等下完夢也醒了。
程易得知消息,程裕快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