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
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為什麼在這些大人嘴裡總會變得這麼複雜。
江序並不明白。
因為在他的觀念裡,如果他喜歡一個人,那就要對一個人好,而且大大方方坦坦蕩蕩的,把自己能給的一切都給他的,那種毫無保留的好。
他會這樣喜歡陸濯。
陸濯也是這樣喜歡他的。
可是為什麼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如今卻好像變得複雜了起來。
江序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感性不懂事,他緊緊攥著手裡的糖果盒子,想要抑製自己的哭意,眼淚卻控製不住的一滴一滴往下砸。
花哥看得也難受,連忙蹲下身哄他:“我也沒讓你不喜歡陸濯,我還巴不得你能喜歡陸濯,然後你倆好好在一起呢,免得他天到晚在那兒看得我憋屈。可是這些都是陸濯的想法,他自己不想告訴你,我能怎麼辦?”
江序捏著糖果盒子邊沿的手指已經用力到泛白。
對啊,是陸濯不想說。
陸濯不想說的話,他又能怎麼辦。
他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會自以為是地去挑破一個人小心翼翼地藏了這麼多年的秘密。
但是難道他就要這麼一直裝傻下去?
還沒等江序想明白,樓下就傳來了有人走進雜貨店的腳步聲。
兩人身形一頓。
緊接著又傳來試探的一聲:“江序?”
“……”
艸!
“陸濯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江序立馬就做賊心虛地慌亂起來,抱著糖果盒就開始原地打轉。
到底還是花哥虧心事做的多一些,一把從他手裡搶過糖果盒,對他小聲喊道:“你快下去先攔住陸濯!”
江序這才猛然回神,趕緊從樓梯上跑了下去,正好迎麵撞上陸濯正打算上樓,立馬張開雙臂,著急地脫口大喊了一聲:“站住!”
“?”
剛買完抗生素回來的陸濯,先是被喊得一頓,緊接著看到江序通紅的眼角,就低聲問道:“怎麼哭了?”
江序這才想起來他好像忘記擦眼淚了。
正好閣樓上又傳來重重的一聲木材撞擊的聲音。
陸濯眉梢一挑,當即就要抬腿往上走去。
江序連忙又喊道:“如果我和花哥同時掉進水裡了你會先救誰!”
“?”
突然就麵臨了千古第一送命題的陸濯,看著江序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江序:“。”
好像是有些過於莫名其妙。
但事態緊急,他也來不及想那麼多了,隻能急中生智道:“因為花哥剛剛罵了我,都把我罵哭了!所以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和他絕交!從今以後,有他沒我,有我沒他,我和他之前你必須選一個!”
“???”
好不容易把
糖果罐子恢複原位的花哥,一跑出來就發現自己莫名其妙被背上了一口大鍋,還被迫沉了水,忍不住打出了三個問號。
然後就對上了陸濯似有質問的淡淡視線和江序殷殷期盼的焦灼眼神。
“……”
行,他果然是這段Py裡的一環。
為了把這件事糊弄過去,花哥也隻能自毀形象道:“啊,對!江序剛剛發脾氣,把保溫桶放下就跑,我覺得這孩子實在太不懂事了,就把他拎回來,狠狠罵了一頓!你就說我罵得對不對!”
花哥說得擲地有聲,凶神惡煞,像是一口氣能吃倆江序。
詭異的沉默後。
陸濯重新看向了江序:“剛才那個問題,我覺得我不用回答。”
江序:“?”
“花哥會遊泳,因此我的建議是讓他遊著把你馱回來,好將功補罪。”
花哥:“???”
“所以現在能告訴我,你們剛剛背著我一起做了什麼壞事了嗎?”
陸濯說完,抬眸看向了樓梯上的兩人,像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不可能逃得過他的眼。
花哥和江序:“……”
這種被拿捏了的感覺是怎麼一回事。
但這種被拿捏了的感覺應該也並不罕見。
畢竟陸家心眼一共一石,陸濯獨占十二,其餘人倒扣兩鬥。
江序和花哥又是本來就不太擅長撒謊的人。
兩個人被質問後,當即就呼吸停滯,眼睛圓睜,脊背緊繃,一上一下地站在樓梯上,活像兩隻做了壞事後被現場逮捕的狗子。
整個兒已經汗流浹背了都。
看來確實是做了什麼壞事。
隻不過這兩個人湊在一塊兒應該也做不了什麼真的壞事。
看著這一大一小的兩張“明顯受到驚嚇還在飛速轉動著腦袋瓜子試圖想出什麼解決辦法”的緊張麵容,陸濯實在不忍心再問。
於是他眼瞼微抬,看向江序,溫聲說了句:“沒事,不想說也沒關係。”
江序指節一收:“我……”
“反正你們最多也就是商量著把我賣了,那賣了就賣了,回頭給我點接應,我自己跑回來就行。”陸濯看似說著玩笑,目光卻溫柔地落到了江序身上,“以後想說了再告訴我,行不行?”
他問得那麼溫柔。
以至於江序心裡一滯。
他總覺得陸濯好像什麼看出來了些什麼。
可是自己喜歡陸濯這件事藏得這麼好,陸濯絕對不可能發現!
他連忙應道:“行!反正,那個,我們也沒做什麼虧心事,你該知道的時候就肯定知道了!所以,所以……”
江序越說越沒底氣,越說越沒底氣,說到最後整個兒腦袋直接耷拉了下去。
他抿著唇不敢再看陸濯的眼睛。
一是因為歉意,二是因為喜歡,三是害怕自己繼續看著陸濯那雙溫柔深情的眼睛,會忍不住再次哭出來。
陸濯倒也沒有為難他,隻是接過話題:“所以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江序飛快抹了一把自己的眼角,說:“哦,沒什麼,就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接下來一兩個星期可能不用去集訓了,自己去學校畫室畫畫就好,所以我們……”
“可以一起參加兩人三足了?”
“啊?”
本來隻是想說“所以晚上放學又可以一起回家”的江序一時沒跟上陸濯的思路,有些懵地抬起了頭。
陸濯的語調裡卻夾雜了些不太正經的詢問調戲:“難道我在露台上寫的字,我們江大天文學家沒看?”
江大天文學家:“……”
艸。
“我又不是偷窺狂,我怎麼可能看得到!”
江序反駁得不假思索,但他通紅的麵頰和緊攥的雙拳,已經徹底暴露了他心虛的想法。
“陸濯,你不要在這裡大放厥詞!誰有時間天天拿個望遠鏡偷看你呀!你是黑洞還是黑子啊!”
嗯。
還是熟悉的沒心沒肺且嘴硬心軟的傲嬌炸毛小狗。
看來沒什麼大問題。
陸濯唇角終於勾起輕笑:“嗯,你說得對,我們江大天文學家肯定是沒時間看我的,那要不上去看看?”
江序:“。”
看那行“我會想你的”嗎?
那也大可不必。
而他剛想拒絕,陸濯就又說:“反正待會兒也要上去吃火鍋。”
江序:“?”
火鍋?
什麼火鍋?
陸濯解釋道:“祝成和徐一濤他們說你給他們講過我們家的露台有多好多好,但他們還沒來看過,又怕你不在家,我一個人孤單,就非約著今天晚上要來我家吃個露天火鍋。”
說完,雜貨店外就已經傳來了祝成和徐一濤喳喳哇哇的聲音。
“陸濯!我們帶著黃喉冒肚肥牛和五花肉來啦,快拎不動了,趕緊接駕!”
“就是!還有火鍋底料,哎喲哎喲,祝成你都買了些啥啊,怎麼這麼沉!”
後麵還跟上了林綣的催促。
“不是,你們倆大男人能不能有點用!趕緊走快點!”
江序:“……???”
他不在的這個星期裡,陸濯和這群人的關係已經這麼好了?!
說好的孤僻冷漠討人嫌呢!
但這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被這群人看見了黑板上的字……
艸!
江序反應過來,立馬折身往露台上跑去,搖搖晃晃的木製樓梯被他框裡當啷地蹬出了一種隨時要散架的氣勢。
以至於剛拎著大包小包東西進門的徐一濤不由得問了聲:“這啥東西乒裡乓啷的,你家該不會鬨耗子吧?”
說著,又注意到地上碎了一地的招財貓:“這是......”
陸濯答得淡定:“這就是耗子弄的。”
“???
”剛剛一隻腳踏進門檻的祝成瞬間被嚇得收回腳,往後一個大跳,“臥槽!還真他媽有耗子?!老子最怕這玩意兒了!完了完了,今天的火鍋吃不了了!”
“出息!”徐一濤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一個快一米九的人還怕什麼耗子!”
“不是,我......”
“放心。”陸濯又麵不改色地說道,“兩隻耗子剛都被一隻小狗給打跑了,所以現在店裡安全得很。”
“哦,那還好。”祝成這才鬆了口氣,“不過你還養狗?”
“想養,但養不起,是鄰居家的。你說是吧,,花哥。”陸濯說完,抬眸看向了樓梯最頂端的,花哥。
愣了半晌的花哥突然被點,微怔,然後連忙反應過來:“啊,對!鄰居家的小狗,賊漂亮,賊英勇!行,那你們先吃著,我去給那小狗買幾根骨頭!”
說完,花哥拔起兩條大粗腿,就逃之夭夭。
路過祝成和徐一濤的時候,刮起一陣迅疾的大風,惹得他倆不禁齊齊回頭,看著花哥離去的背影,同時感歎了一聲:“哇,好帥的花臂,簡直就是我的夢中情臂。
“出息。”這次輪到林綣吐槽,“你倆還愣著乾嘛,趕緊把東西搬上去啊!”
說完,就看向陸濯的左手,略帶擔憂地問道:“你的手......”
“沒事,就是不小心被招財貓劃到了。”陸濯答得自然,順帶轉移話題,“如果不是江序非要包紮,估計這會兒傷口已經要好了。”
果然,聽到這話,祝成第一個就被轉移了注意力:“什麼?江序回來了?!”
陸濯點頭:“嗯,就在露台上。”
“臥槽!想死我的小序序了!小序序!哥哥來了!”
祝成一邊鬼哭狼嚎著,一邊就三步並做兩步,跑上了閣樓。
“砰”的一聲,露台門被重重推開。
江序剛把黑板擦到一半,當即被嚇得虎軀一震。
祝成則在看到黑板上剩下的幾個字後,呆愣地立在了原地,緊接著就用一種無比受傷的眼神看向了江序:“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江序:“?”
什麼真的?
祝成義憤填膺:“你居然真的背著我和陸濯偷偷做這種事情,你還有沒有拿我當兄弟!”
江序:“??”
難道就這麼幾個字,就被祝成看出不對了?!
然後祝成就憤怒喊道:“你居然一句招呼都不打,就要背著我要和陸濯參加兩人三足,你們這就是想搶走我們班的第一,就是赤/裸裸的勝之不武!”
江序:“???”
這件事情很重要?!
還沒等他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徐一濤也已經一個箭步躥上了露台:“什麼?!江序和陸濯要參加兩人三足?!太好了!這怎麼能叫做勝之不武,這明明就是為班捐軀體身先士卒!”
徐一濤說完,就拿出手機,“哢嚓”拍下黑板上剩下的“參加兩人三足的
第7天”幾個大字,發送到群裡:“作為我們班的副班長,我決定給予你大力支持,並且第一個報上你的名字!”
徐一濤的話音剛剛落下,江序的手機就隨之一震。
[相親相愛一班人]
[徐一濤]:@兆班江序和陸濯要去參加兩人三足,我們班的運動會成績終於有救啦!!!
[徐一濤]:欣喜若狂感激涕零.jpg
一班作為理科精品班,人數比其他班都少不說,還大都以體弱多病的學霸為主要構成要素,好不容易有了陸濯這麼個能打能跑能跳的,偏偏還因為性格因素,從來不主動報名。
因此一班每年的運動會成績都是年級墊底,從來沒有一個項目第一。
所以這條消息一出,群裡瞬間炸開了鍋。
[李青桐]:什麼什麼?陸神和江序終於決定要出山了?!那我們班這次是不是可以勇爭倒數第二了!
[劉文鑫]:要夢就夢大一點!倒數第三,我們這次勢在必得!
[徐一濤]:什麼倒數第三,就憑我們陸神和序哥這不是情侶勝似情侶的默契,我們這次要劍指單項第一!
[李青桐]:今天也是為陸續cp打call的一天!
[代理班主任兆禮]:行,那我報上去了,陸濯江序,你們加油!
[數學老師沈易]:所以既然陸濯都已經出山參加兩人三足了,那今年的籃球賽和三千米,跳高跳遠,也都把他算上吧,禁止異議
[徐一濤]:達成共識
江序:“……”
他好像從頭到尾還一句話都沒說吧。
不等他反應過來,跟在最後麵上來的陸濯就已經溫聲開了口:“沒事,不想參加也沒關係的,我去給兆班說。”
“不是!我沒有不想!”
江序想都沒想,就抬頭脫口而出
他當然不是不想和陸濯一起參加兩人三足,隻是他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卻又什麼都沒想清楚。
兩人三足又是那種兩個人需要貼身訓練的項目。
他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在陸濯的美□□惑下,戳破了那層窗戶紙,偏偏陸濯又還不想說,那到時候可該怎麼辦。
但在知道了陸濯那麼多年埋藏在心裡的卑微心意後,他又不想讓陸濯有一絲一毫的覺得自己在逃避他疏遠他或者厭惡嫌棄他的感覺,於是幾乎是本能地就說出了那個答案。
其他人卻根本不知道他的這麼多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