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陸濯這麼講道理的人,說不喜歡就肯定有他不喜歡的道理。
於是江序就摟著他的腰,趴在他的背上,小聲嘟囔了句:“不喜歡就不喜歡唄,又沒什麼的,大不了我不讓他請我吃飯就是了。”
“你請他吃飯也不行。”
“行行行!小氣鬼!”
江序嫌棄地撅嘴抱怨著,卻沒覺得這樣的對話有什麼不對。
等到到了雜貨店門口,更是自然而然地就跳下車,趁著陸濯停車的功夫,熟門熟路地接待了幾個正好來買煙酒的客人。
貨物擺放的位置和價格全都門清,連收錢匣的密碼都一清二楚,全然不像個外人。
來雜貨店買東西的也都是棚戶區的老熟人,知道兩家人的關係,更知道兩人的感情好,看見這個場麵,為首的大叔就忍不住調侃道:“要不是小江老板是個男娃娃,看這架勢,怕不是以後得當未來的小老板娘嘞。”
“?”
江序剛找完零錢,聽到大叔這麼一調侃,直接一愣。
誰是老板娘?
旁邊的另一個大叔則更過分,順勢就接過話茬開玩笑道:“說什麼嘞,人家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怎麼稀罕得來做這麼間小雜貨店的老板娘嘞,肯定是濯娃子過去當上門女婿噻。”
江序:“??”
上門個啥?
然後剛剛停完車回來的陸濯就慢悠悠道:“嗯,劉叔說得對,就算要當也是我去當上門女婿,這家雜貨店勉強就做個嫁妝。”
江序:“......???”
嫁什麼妝?!
江序全程懵住。
直到來買東西的幾個大叔又調侃了幾句再有說有笑地走了後,陸濯才問他:“怎麼,被剛剛的玩笑話嚇到了?覺得不舒服了?”
“沒......”
江序很老實。
剛才的那些玩笑話的確沒有讓他不舒服,隻是讓他感覺到有些震驚。
畢竟棚戶區的這些大叔大媽他也知道,說話開玩笑主打一個驚世駭俗,他小時候還被幾家大媽追著掐臉要給他介紹媳婦兒訂娃娃親呢,所以這種程度的玩笑他完全能夠適應。
他之所以會懵住,是因為陸濯竟然不但不介意這些玩笑,還自我調侃是上門女婿。
要知道陸濯可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處處都不想欠人,處處都要做到最好,“上門女婿”這種聽上去就不怎麼具有傳統意義上的“家庭地位”,陸濯怎麼就這麼良好的接受了呢?
他還在這邊愣著神,那邊的陸濯已經一邊煮起泡麵,一邊若無其事地說道:“還是我們序哥瞧不起我這個上門女婿?”
“當然沒有!”
江序每次一聽到類似的話語,就會不過腦子的本能反駁。
而他一反駁,陸濯就認真應道:“那就是我們序哥承認我這個上門女婿了?”
江序:“?”
陸濯抬眸:“反正我正好喜歡男生,會做飯,會照顧人,會哄人,長得不錯,未來應該還有大好前途,所以隻要我們序哥不嫌棄的話,讓我來當這個上門女婿應該不虧。”
江序:“......”
艸!
“陸濯!你,你,你......”
江序看著陸濯,“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該“你”個什麼。
他想說陸濯不要臉,可是陸濯說得好像又都是事實,他想說陸濯願意他還不願意呢,可是因為潛意識裡的心虛又怎麼都說不出口,他知道陸濯說的隻是玩笑,可是陸濯的神情偏偏又那麼認真淡定。
以至於他“你”了半晌之後,像樣的話沒說出一句,耳朵倒是燒得通紅。
但他怎麼可能忍受自己在這種時候占據下風。
於是各種情急之間,他鬼使神差的就說了一句:“你不是說今天晚上會停電嗎,停的電呢!”
啪——
話音說完,一聲聲漲,雜貨店裡瞬間陷入一片漆黑。
江序:“......”
陸濯終於忍不住輕笑:“開個玩笑而已,怎麼還把我們序哥惹急了,電這不就停了?手電筒在你左手邊的抽屜裡,你打個光,我煮好泡麵就端上去,手機和iPad都還有電,我們邊吃邊看個電影。”
陸濯說得溫柔縱容,像是絲毫不介意他突然爆發的壞脾氣。
江序一下就心虛地低下了頭,“哦”了一聲,就借著窗外的月光找出了手電筒。
可是他又不覺得全是自己的錯。
明明陸濯都承認他是個Gay了,還隨便對著同性開這種玩笑,那不就是故意撩人嘛。
不守男德的大渣男。
江序一邊抱怨著,一邊替陸濯打著光,煮好了泡麵,再一起端上了樓。
iPad被架好。
江序問:“我們看什麼電影?”
陸濯給他攪拌著麵,說:“這種氣氛難道不是最適合看鬼片?”
江序手指一頓。
陸濯抬頭:“怎麼?我們序哥怕了?”
江序立馬反駁:“誰怕了?看就看!我是擔心有人又像上次一樣嚇得一晚上睡不著!”
江序說完,就硬著頭皮咬著牙,飛快地搜索起了恐怖片。
陸濯眸底再次流露出了些得逞的淺淡笑意。
他從小就習慣了一個人睡黑漆漆的閣樓和走棚戶區沒有絲毫燈光的夜路,怎麼可能怕黑和怕鬼?
之所以小時候每次停電他都會和江序一起睡,是因為他知道江序怕黑又不敢承認。
至於初一那次一晚上沒睡,也是怕江序晚上做噩夢驚醒或者想去衛生間的時候沒有人陪。
結果這個小傻子還真以為是他怕黑。
但江序自然是不可能承認是
自己怕黑的,而且所謂人菜癮大,他明明潛意識裡就怕,偏偏還要撿最恐怖的看。
影片的前半段還好,他吃著麵,抱著碗,抖抖索索地也就看過去了。
可是等到後半段陸濯下樓洗碗的時候,畫麵竟然變得越來越恐怖猙獰起來。
惡鬼正在伺機潛伏報仇,主人公們陷入絕境,各個情緒瀕臨崩潰。
江序又是共情力極強的人,跟著害怕得緊緊咬住唇,掐著掌心,蜷縮著腳趾,提心吊膽地擔心著隨時可能會出現的恐怖惡鬼。
就這麼一路提心吊膽到,主人公們終於逃回酒店房間,關上房門,在明亮的燈光下,背靠著牆,重重地喘息著,江序才勉強跟著鬆了一口氣。
結果下一秒畫風就陡然一轉,一隻慘白的長手驟然從酒店馬桶裡伸出,一把拽住主角團裡的一位,就生生扯進了馬桶,把那人撕了個粉碎。
過於血腥殘暴的畫麵讓江序本能地閉上眼,抱住頭,發出了失控的尖叫:“陸濯!!!”
而樓下正在洗碗的陸濯,本來是看著這部電影沒多恐怖,又怕夏天的油漬會招蟑螂,才決定下來洗碗的。
這會兒聽見江序的尖叫,他立馬心裡一緊,想都沒想地就飛快跑上閣樓,著急問道:“序序,怎麼了?”
然而江序也正在害怕地想跑向他。
黑暗之中,兩個急切想要尋找對方的人就那樣在狹窄的閣樓樓梯上陡然撞上。
江序本就慌亂至極,又一個沒站穩,腳踝一歪,直接往下摔去。
陸濯趕緊就伸手接住他,想要替他穩住身形。
但兩個人都實在跑得太急,樓梯又過於狹窄,儘管陸濯接住了江序,身形卻也跟著失控,他隻能連忙用雙手護住江序就跟著一起滾下了樓梯。
江序也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和餘地,他隻知道自己渾身上下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地在飛快下墜,那些激烈的碰撞聲音聽得他心驚膽戰卻又不知道能怎麼辦,隻能感受到陸濯抱著他的雙手很緊很緊。
等到終於落地的時候,他著急地就想從陸濯懷裡掙紮出來問問他有沒有事。
可是卻正好遇上陸濯也想低頭問問他有沒有事。
兩人的雙唇就那樣在一片黑暗之中猝不及防的碰撞而上,柔軟又熾熱的觸感像電流一般躥過兩人的身體,還帶著陸濯唇角的一縷甜。
那是他們剛剛一起吃過的棒棒糖的味道。
江序在那一刻呼吸一滯,他攥緊陸濯胸前的衣物,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快得像是要死掉了。
而鬼使神差的,也是在那一刻,他竟然忘記了所有的思考,隻是依從著自己的本能,青澀又小心地探出了點舌尖,去追尋陸濯唇角的那點甜。
是橘子味的。
江序這樣想到。
他身下緊緊抱著他的陸濯與此同時,則覺得自己像是徹底停止了心臟的跳動。
他想,或許很多時候,這個世界並不能怪他不想當個人。
於是他收緊了環抱著江序的手,微啞著嗓音,問道:“序序,你剛剛是在挑逗我嗎?挑逗一個喜歡男生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