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不知足(2 / 2)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有義務處置好仙荒兩界的矛盾?”

但有些話,卻也是不吐不快,而王洛很清楚,自己的話對方完全聽得到,所以便接著說了下去。

就在王洛越發不解的時候,白澄終於開口了。

“他們幾個的日子並不會好過,在明墨兩州,他們是高高在上的天庭仙官,是可以將凡間文明視作螻蟻的無上巨人,但是進入仙盟後,哪怕以最寬厚的條件去優待他們,他們也不過是戰俘,而且是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周邊警覺的戰俘。屆時,他們會被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被無數隻鐐銬牢牢鎖著,然後,被無數張嘴巴大膽議論著,那些言辭,不難想象。”

“既要又要。”

與此同時,王洛站在定荒結界外,腳踩血河,也是不由失笑。

王洛一邊說,一邊伸手摩梭起了下巴,不由陷入沉思。

“這種故作謎語人的約束,究竟有什麼意義呢?由我一步步收集線索最終得到答案,和直接由彆人告知我答案,又有什麼不同?因為認知本身,也是一種力量?不經自力更生而來的力量,根基不穩?”

“很難說這有什麼不對,過去千年來,仙盟定荒的意誌從來都堅定不移,無論是戰火紛飛的動蕩之年,還是和平安穩的太平年,仙盟從上到下的定荒教育都是重中之重,近乎執念。各級各層對荒毒也都是近乎零容忍。這種情況下,一群象征荒蕪至高之位的原天庭仙官突然降臨,無論那幾人表現得多麼溫順,人們都不會信任他們,也沒有理由信任他們。畢竟,信任他們,給他們說好話,又能有什麼好處?反而落井下石,才更能顯示自己的言行貼合定荒大略,更能顯示自己的忠心耿耿。”

白澄沒有回答,甚至特意在意識世界中,將自己折疊起來,連眼神也不外露。顯然,事情到了這最後一步,即便是一點點的暗示,也是不被允許的。

兩個同時出現,卻截然不同的答案,讓兩人都不由一笑。

“嘖,這也不行?真相隻差臨門一腳了吧?同樣的問題,我先前曾經問過師姐你,當時你無法作答,隻能用眼神暗示的方法來引導我去思考,而完全無法與我深入討論。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我當時心中猜測雖多,但沒有任何一個有把握。你若是引導多了,就等於直接泄密。仙律的反噬也不是殘魂態能夠承受的。但現在,和那混元仙聊過以後,我的很多想法都得到了驗證,推論距離謎底也不再遙遠……即便如此,你還是不能直白地告訴我真相嗎?因為仙律地限製就是這般死板,還是有彆的什麼緣由?好奇怪啊……”

“我的例外性,並不在於我為仙盟做過什麼,戰功有多顯赫,而在於我有仙枯林首席的鹿悠悠強勢支持我,更有個被仙盟人尊稱為尊主的鹿芷瑤作大師姐。有了這兩重保障,當初補天君高恒都拿我毫無辦法。遑論民間議論了。當然,我也不是不知道,太虛幻境中,有的是人在惡意揣度我,甚至不厭其煩地為我羅織罪名,編織故事。尤其在我沉睡的那兩年間,簡直屢禁不止。隻不過隨著拓荒正式啟動,太虛司的執律權限得到了空前強化,那些不利於定荒大將的言論都死得飛快,不知多少人被永久踢出太虛……然後,師姐你送來的這一波戰功,更是讓我的短期聲望漲到無以複加。此時,那些曾經一度詆毀攻擊我,最終又被踢出太虛的人,反而成了被合理施暴的對象。於是那些樂於施暴的人立刻便打著我的大義名分去對他們落井下石……最後,我在民間的口碑才能變得輝煌無暇。而這樣的待遇,是降兵們永遠也不可能有的。”

說到此處,王洛沉默了很久,方才又補充道:“其實,這些事本來和我也沒什麼關係,那些降兵無論在仙盟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至少也好過被茸城正麵撞得粉碎,死無全屍……何況按照仙盟定荒大略的本意,最好就是將天之左的四州的一切都碾的粉碎,這些主動投降的人,反而是給我們添了麻煩。但是,這顯然並不是正確答案,而我卻有義務為兩邊找到那個正確的答案。”

“哈哈,抱歉我不該隨便戳你痛點,但是呢……眾口鑠金的故事,在舊仙曆時代,其實就屢見不鮮了,大師姐以前也跟咱們講過一些有趣的段子。如今這仙盟,幾乎完全是按照她腦海中的構想建設,所以啊,那些歸順仙盟的仙官,會遭遇什麼,完全可以想見的。人們會肆無忌憚地嘲諷謾罵,窮儘一切言辭惡毒之能事對他們做出羞辱,隨著他們正式在周郭安家落戶,在數十年間不得不擺出順民姿態,來自民眾的惡意將成為一場經久不衰的狂歡。”

王洛說道:“因為這就是我蘇醒的理由啊。仙曆1202年時,仙盟的勝勢已經注定了,這個時候有我沒我,並不會有本質區彆。但大師姐還是偏偏把我叫醒,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她需要勝利以外的東西。最初,我以為自己的使命是作為禦史欽差一類,執掌特權,幫她梳理一些仙盟運轉千年留下來的頑疾。比如我在茸城的時候,就曾經幫以前靈山的外山門石家保住了祖產……但後來想想,大師姐那麼喜歡強人所難,怎麼可能隻交給我如此簡單的工作?她甚至能驅使一頭純良的小鹿兒去作仙枯林的首席,替她守望仙盟五百年之久!那麼自然而然,她對我的要求就隻會更高。現在看來,唯一可能讓她感到有些棘手的,大概就是仙盟奠定勝勢之後的事了,對她而言,仙盟的勝利,遠遠不是終點。”

王洛歎了口氣,說道:“雖然我在仙盟生活的時間也談不上久,更不是什麼資深的太虛行者,但類似的事情已經實在見過太多了。人們隻要牢牢踩住大義名分,便能儘情用言辭施暴。在這個和平安逸,官方嚴禁暴力的時代,這幾乎是修行人極其難得的發泄渠道。而無論是太虛幻境的管理者,還是那些圍觀的中立者,基於定荒大義所在,都很難站出來去反對施暴者。而這種言辭上的暴力,甚至不過是無數種暴力中,相對微不足道的一種。”

但隨即,王洛就正起顏色,說道:“所以,她現在一定想的是:單單殺人多沒意思,最好是要教那些死硬了一千年的王八們,乖乖對自己俯首稱臣……就像剛剛那個混元仙一樣。”

“九州大地,自天劫降臨至今,已經流了太多的血,多到現在已經可以考慮用一些和平的方法去迎接未來了。而我,應該就是那個迎接未來的關鍵,所以我既在仙盟一方享有絕對的特權,就連太虛天尊都對我網開一麵;同時我又能輕而易舉地以荒毒入丹,連堂堂混元仙都對我不敢造次。”

“嗯,我的猜測就是這樣了,師姐也不用告訴我對錯,因為無論對錯,之後我都會按照這個猜測去繼續思考,繼續行動……不單單是為了所謂的使命和義務,也是因為,我覺得這樣的路數,才更有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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