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迷失之人(2 / 2)

戰士們一邊卸甲,一邊哈哈笑著,氣氛逐漸歡快起來,不再壓抑。

常斐然素來嚴肅,此時也忍不住嘴角一勾,而後卻正起顏色解釋道:“嚴格來說,類似赤壟地這樣因意外而形成的地貌,在過去仙盟幾十次拓荒中並不鮮見,比如前次月央拓荒時候就有過類似的現象發生。那是一片【淩空海】,仿佛空中汪洋,景象壯麗遠在赤壟地之上,卻也一直沒什麼實際影響。而到了白鑰抵達預定位置,凝淵圖鎖定地脈之後,淩空海也就很快自行消散了。”

此時,一向膽大的馬琮便笑道:“隊長你又在背書了。”

常斐然瞪了他一眼:“那你怎麼背不出來?”

馬琮認慫道:“所以您是隊長,我是小卒,就跟在兵王身後喝湯就成了。”

事實上,赤壟地這種白璧微瑕,本來就不值得在意。這地壟出現時,除了算經組的老教授們鄭重將其記錄下來,又委托前線將士詳細采樣,其他人幾乎沒把它當回事——常斐然背書,多半就是在領命時順帶掃了眼資料。

直到不久前,這片沒什麼人在意的赤壟地,忽然在太虛幻境中爆火,引得無數遊手好閒的勇士前來,進而導致馬琮這一行人陷入眼下的意外。

“說來,萬惡之源都在太虛幻境啊。”

“也不知太虛司的人在想什麼,關乎拓荒,居然都不嚴加管控。這種敢來前線招惹是非的就敢明正典刑,直接一個永久放逐。”

“算了吧,這次拓荒還刻意在太虛引流,以人氣交融地脈,助推文明延展。說不定在大律法眼裡,那幫青廬主的貢獻比咱們還大些呢。”

眼看話題要走偏,常斐然立刻叫停:“慎言。”

馬琮聞言也是苦笑。

這一隊人裡,大概隻有他是個太虛幻境的資深愛好者,蒙學院時就經常通宵行走,如今現役軍人對神遊太虛限製不嚴,他更是如魚得水。赤壟地剛剛爆火時,他就作為看客,津津有味的看了半天熱鬨。

最初的引爆點,來自一個常年以戶外探險為業,偶爾兼職開荒古跡的青廬主,人氣並不算高,至少遠不如那個快腿小李。某日,他在自家青廬院前貼了一副繪卷,卷中記錄著赤壟地的奇特地貌。其中景致對於青廬的老主顧們而言並不為奇,奇在繪卷的標題,簡直驚世駭俗。

揭秘拓荒第一線。

簡簡單單七個字,卻頓時在圈子內掀起軒然大波,又迅速破圈,引來大批圈外的樂子人。

眾所周知,拓荒前線的戒備,向來是森嚴到不可思議的,這種從民間流出的一手資料,簡直比石街古氏園裡的真貨古董一樣稀少!因為理論上民間人士根本就不可能深入禁區!

這麼多年下來,無論哪次拓荒,後方民眾想見識前線的景色,從來都隻有等官方披露。官方不說,那前線就算打得驚天動地,日月無光,後方也是懵然無知,歌舞升平。

隻是此次茸城拓荒,情況略有不同,作為先鋒的靈山,居然放開了東北兩個角落,引民間人氣流量入內。北區的靈山主題鬥場擴建了兩期,名額仍是供不應求——擴建之後,功能更為豐富,價格還下調了不少,且還畫了三期擴建後可挑戰古荒魔的餅,直接被無數人稱頌運營良心。

東區的後勤區域,更是商務繁忙,本意是保障前線戰士們的武備後勤,但因仙盟各大商團紛紛入駐,卻是讓緊靠著後勤區的地方當場就拉起了美食娛樂一條龍,以壓榨商團代表們的豐厚錢包。

這般近乎托大的舉動,給本應無比森嚴肅穆的軍管區域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單單是北區每日迎來的數十萬客流,就一度讓當地新蓋的青萍司高塔下的監牢人滿為患。

就如同軍事行動裡總會有死因荒唐的倒黴蛋,遊客裡也總有不聽話想要突破區域結界的勇者。

隻是,誰也不曾想到,居然真有勇者能順利突破結界限製,真的跑到禁區之中,甚至留下了畫麵記錄!

馬琮當時看到畫卷時,隻感覺自己像是故事裡的猹,恨不得興奮到滿地打滾,因為很明顯,這畫卷曝光後,必然要有暴風驟雨襲來!

結果暴風驟雨如預期般到來時,馬琮才想起自己也在烏雲下麵。

畫卷走紅後,定荒軍立刻做出響應,聯手青萍司和太虛司將當事人捉拿歸案,嚴加審訊,然後又派出前線精銳,沿著他供述的路徑前往實地。

馬琮就是那個前線精銳。

當時,他跟著那個悔不當初的青廬主從北區走入一片荒山,行不多久,就見一片亂石之中,居然真有一條土路,似破袋的尖錐一般打開了軍管結界的破綻,綿延向西去了,而青廬主當時就是從那裡直達了赤壟地。

馬琮迄今都忘不了,他親赴實地,看到那條平平無奇的土路時,心中的錯愕。

就這?

既沒有人為破壞的痕跡,也不是山洪地震之類的天災所致——實際上,靈山周邊有四條地脈齊齊注入,就算是地龍翻身,也要被拿捏地穩穩當當。

那個破口,看起來就那麼漫不經心,卻又理直氣壯,仿佛破口才是原住民,軍陣結界則是後來者。

結界的破口本身並不嚴重,馬琮和幾名戰友當場就用木符和玉石修補好了,因為動作太快,還把一道前來的青萍司青衣們給直接彈出了界外,摔得七葷八素,最後不得不賠了一頓好酒。

整件事情就仿佛兒戲一般,但偏偏又不可能是兒戲。結界是後方算經組的泰鬥們親手設計的,更是堪為仙盟精銳的移山營將士們親自施工的。更在拓荒工程正式啟動前,便安排了各營將士沿著周密規劃過的線路反複巡邏……

現在想來,大概也隻能歸結為“意外”了吧?

一番苦笑之後,眾人又聊了些日常修行訓練的話題,常斐然耐心極好地為眾人一番答疑解惑,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一小時後,眾人已休整得七七八八,常斐然見狀便率先起身,隻是還沒等下令出發,就聽腰間靈符叮咚作響。

將靈符展開後,符上便浮現出一張其貌不揚,看來頗為疲憊的臉,一眾戰士見了,各自嚴肅。

因為那是目前西區營地的副指揮,即將晉升將軍的元帥之子,關定南。

拓荒月餘,關定南卻仿佛老了十歲,辛勞疲憊溢於言表,但即便憔悴,那雙眼睛卻凜然生光,令人不由敬畏。

而關定南身後,還有位紅衣青年,氣質仙逸出塵,雖神態溫和,又位於畫麵後端,卻仍霎時就遮蓋了關定南的鋒芒。

馬琮見了他,心中便是一驚,而後悄悄伸手探向一旁,去拍那個背身服藥,以緩和咳嗽的戰友。

“喂,小尤,你最愛的王山主來了……小尤?小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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