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便有一位身著官服中年人領著幾個下屬趕了過來,看到晉安先生之後,那人頗有禮貌地拱了拱手,見了禮,方才客氣地寒暄:“先生來得可真早。”
晉安先生不急不緩地回道:“昨兒晚上得了消息,聽說你們這邊人都到齊了,怕耽誤了你們做事,所以便趕著過來了。”
“不耽誤不耽誤,昨日隻清點了人數,彆事都沒來得及做呢。”
顧邵往前看了兩眼,心裡猜這人到底是誰?
還沒有等他猜出來,晉安先生便主動介紹了起來:“這位是工部侍郎錢大人。”
“這位,是鎮江府解元顧公子。”
顧邵趕忙行禮。
又來了一位侍郎,但願這位彆像那位吏部侍郎一樣。
“原來是顧解元。”錢侍郎稍有些驚訝,打量了顧邵兩眼,笑道:“當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晉安先生笑了:“怎麼,錢大人也聽說過顧解元?”
“聽說過,自然聽說過,顧解元人在鎮江,名聲卻已經傳到了京城。”想到金壇縣李家事,再想到那日吃了悶虧李侍郎,錢大人便覺得可樂,對著顧邵也滿是好感,“不錯,後生可畏啊!再接再厲!”
顧邵乾笑一聲,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心裡要多苦就有多苦。
這句誇,他並不想要。
“對了,顧解元此次過來,是為了……?”錢侍郎疑惑地看了晉安先生一眼。
晉安先生道:“修河一事多瑣碎,我請他過來,是為了替我分擔一二。”
錢侍郎挑了挑眉,再看顧邵時候,眉眼裡頭多了幾分慎重。
能讓晉安先生說出這樣話,要麼就是這麼顧解元來頭不小,要麼,就是這位顧解元是個有真材實料人。不論哪一種,客氣些總是不錯。
錢侍郎同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便讓底下人帶著他們去了營帳裡頭。
晉安先生跟顧邵住地方離得極近,待晉安先生落腳之後,顧邵也到了自己住處。
給他搬行李是個小吏。他見顧邵搬過來都是書,在心頭暗暗感慨了一番,這喜歡讀書,就是跟他們不一樣。
臨走前,小吏又細細地交代了許多:“咱們這兒,每日三餐都會由營帳廚子做好。顧解元您也不必親自過去,等到點了,我便給您送過來。”
“三餐都有,隻不過,這吃肯定比不得在家裡,也不知道顧解元能不能吃得慣就是了。”
提起吃,顧邵不得不上心,“大家吃得都一樣麼?”
小吏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心知肚明眼神:“怎麼可能一樣呢,顧解元說笑了。”
顧邵捂著胸口,好了,他明白了。
不同人不同命,連吃飯都不一樣。像他這樣跟在晉安先生後頭跑腿,還能想著吃有多好呢?
安頓下來之後,顧邵原以為會歇息一天才會有所動作,卻不曾想,中飯吃過之後,晉安先生便讓人將他叫過去了。
“先去看看北城外頭河道。”晉安先生開門見山道。
說得乾脆利落,顧邵連拒絕機會機會都沒有。
跟著晉安先生一道過去,還有工部幾個吏員,都是錢侍郎派活過來,說是為了保護晉安先生。
然而,這些人從頭到尾也沒有乾什麼。晉安先生也不會讓他們動手,看到了那條河,便讓顧邵記下來。
顧邵記得任勞任怨。
他沒有吭聲,也沒有問要怎麼記。晉安先生便故意沒有多說,打算到時候看看他有幾分悟性。
一個時辰過去之後,晉安先生對著顧邵招了招手:“將你記下來拿與我看看。”
顧邵伸手遞上。不就是記幾條河嗎,這又不是什麼難事兒,他都是隨手記記。
晉安先生掃了一眼,稍顯詫異:“你看過治水書不曾?”
“看過一本,隻是還沒有看完。”顧邵實話實說。
那書厚著呢,他一時半會得也確實看不來。
晉安先生心中掂量了一番,將顧邵記東西又還給了他,卻沒有再說彆話了,既沒有說顧邵寫得好,也沒有說他記得不好。
顧邵正摸不著頭腦呢,忽然又被晉安先生喚了一聲。
顧邵趕忙抬頭看去,卻見晉安先生已經負手站在河邊了。
他指著下頭道:“你去探探這水深幾尺。最深地方是哪處,最淺地方是哪處,河道多寬,哪出最急,哪處最緩。”
話說得太多,顧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合著這是要他親自去探水深?
邊上小吏也覺得不妥,這探水深,弄不好是要下水。如今天冷,這位解元公看著就嬌貴,若是累壞了凍壞了可怎麼是好。
當下就有一人道:“先生,不若交給我們過去探?”
“不必。”晉安先生搖搖頭,斷然拒絕,“讓他來就好。”
幾個小吏麵麵相覷。
顧邵看著湍急河水,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