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本大人帶過的實習生,就算出來單乾了,怎麼敢爬到本大人頭頂上?!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跟著本大人來人間收魂,結果連個魂魄都抓不住,大半夜追著一道魂魄跑遍了半座城……”
那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久遠到談秋生仔細回憶,也隻能想到零星的片段。
1930年的冬天,戰火紛飛,硝煙彌漫,那
段時間是人間的戰爭年代,也是地府的多事之秋⒆_[]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鬼魂收都收不完,在街上走兩步都能看到幾個孤魂野鬼。
談秋生第一次收魂魄,收的是個小孩的魂魄,他下手時哆嗦了一下,讓那小魂魄溜了,小魂魄漫無目的地飄了大半夜,他在後麵追了大半夜,隻記得那時候的風是冷的,夾雜著雪花,雪片落在臉上涼絲絲的。
最後追上小魂魄的時候,那孩子問他:“哥哥是來接我的嗎?”
“對不起,我沒有想逃跑,我隻是想看看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我一生下來就看不見東西,就在哥哥出現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能看到了。”
“謝謝哥哥。”
地府索命勾魂,被人懼怕,受人厭棄,談秋生沒想到會有柔軟乾淨的靈魂向他道謝。
“彆叫我哥哥。”
“你死了,我來收你的魂魄。”
地府的工作人員最忌諱產生同情心理,談秋生冷漠地看著他。
孩子彎著眼睛:“哥哥果然是來接我的。”
談秋生:“……”
這孩子可能不僅看不見東西,腦子也有問題。
勾魂索套上魂魄,談秋生牽著小孩走過滿是廢墟的大地,地上的屍體逐漸被風雪掩蓋,一眼望去全都是白色。
“哥哥,這就是雪嗎?”
談秋生冷淡地“嗯”了聲:“彆叫我哥哥。”
小孩咧開嘴,興奮地伸手去接,他是魂魄沒有實體,雪片從他的掌心穿過,落在了地上。
談秋生瞥了一眼,小孩在發呆,愣愣的,看著有點可憐:“你現在已經不是人了,碰不到人間的東西。”
“哦。”
過了一會兒,小孩悄聲問道:“哥哥,雪是什麼感覺?”
談秋生腳步一頓:“彆叫我哥哥。”
小孩:“哦。”
將小孩的魂魄送進地府後,天上的雪停了,談秋生從地上捏了一點雪放在掌心,雪很軟,沒一會兒就在他手裡化成了水,像魂魄一樣流走。
他輕輕歎了口氣,喃喃道:“原來是涼的。”
雪是涼的。
——
“談秋生,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本大人說話!”
談秋生抬眸,男孩漂浮在他麵前,兜帽往上掀了一點,露出的眼睛是血紅色的。
血紅色的眸子,是地府閻王一脈的象征,他這位矮子領導正是閻王的第十子,彆看他長得矮,已經將近二百歲了。
老閻王一共有十個兒子,分管著地府十殿,兄弟十個人中將會有一個成為下一代閻王。
“你說什麼?”
十殿一臉“我就知道你沒有認真聽”的鄙夷表情:“你整天胡思亂想什麼呢?”
談秋生笑笑,舌尖頂了頂腮邊的糖塊:“想這人生韶華,似水流年,回憶就像是棒棒糖,舔一口少一點,還是少回憶比較好,能慢點遺忘。”
“在地府工作就是這樣,記憶會變得越來越淡,你還沒習
慣嗎?”十殿老神在在,教訓道,“談秋生,你就是太多愁善感了,看著太像個人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像個人,聽著怪怪的,但這話在地府裡算是實打實的誇獎。
十殿轉了個圈,回到他身邊飄著:“你就是心太軟了,以後彆隨便插手彆人的命數,你剛剛在醫院裡又主動出手了,那孩子有他自己的命,你插手救了他,損耗的是你自己的身體,更何況人家根本不領你的情。”
談秋生含著糖塊,默不作聲。
彆人領不領情是彆人的事,他想做什麼是他事。
十殿知道他是狗脾氣,苦口婆心,又是勸又是恐嚇:“多虧是本大人,要是被其他幾殿看到肯定要參你一本。”
談秋生深知領導的碎嘴子屬性,不搭茬,任他自個兒念叨。
過了馬路後七拐八拐,來到一個老小區,破舊的小區連柵欄門都沒有,隻有石頭上寫著【幸福小區】四個大字,紅色的油漆經過風吹日曬雨淋,變得灰撲撲的。
談秋生停下腳步:“領導,我到家了。”
十殿識趣地停下,他這位特殊的下屬不喜歡被彆人侵犯私人領域,就連他這個領導都沒有進過談秋生住的地方:“今天暫且說到這裡,談秋生,希望你今後也好好工作,本大人很看好你,地府的和諧就靠我們了!”
十殿壯誌滿滿,談秋生眼皮不抬,敷衍地應了聲。
不管是人間還是地府,領導這種生物都喜歡畫大餅,喂雞湯。
“談秋生,還有一件事。”十殿瞄了他一眼,舔了舔嘴唇,“咳咳,那什麼,就是,就是,嗯……求你。”
最後兩個字細如蚊呐,談秋生單手插兜,不解地歪了歪頭:“什麼?領導你有事求我?”
“……你忘了?”
“我該記得什麼嗎?”
十殿盯著他嘴裡的棒棒糖,咬緊牙根,憤憤地跺了跺腳:“談秋生,你大爺的腦子被小鬼吃了嗎?!”
十殿惱羞成怒,打開鬼門就想進入。
糖已經吃完了,談秋生咬著棒棒,伸手拽住他的鬥篷,將兜裡僅剩的一根棒棒糖扔進兜帽裡:“領導,我不知道我大爺的腦子在哪裡。”
“三萬,記得早點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