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的門打開了,幾位朝中大臣走了出來,難得的是這回個個臉上都帶著笑容。
走在最前頭的左相趙晉和太師裴閔心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裴太師放緩腳步頗有深意的對趙晉道:“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趙晉亦微笑頷首。
裴太師不由的問道:“左相大人,殿下分明可以在宮變那日便奪了那位子,為何要等到小皇帝主動出家才答應了下來,難不成殿下是擔心天下悠悠之口?還是說殿下想從宗室裡麵再選個小的出來繼位?”
趙晉笑了笑,“您莫不是以為咱們的攝政王殿下真是好性子?由得那位小皇帝做選擇?至於從宗室中挑選繼承人,那更是無稽之談。”
裴太師神情疑惑起來,他內心之處也很是不解。那攝政王為何還留著毫無作用的小皇帝性命。
趙晉攏了攏衣袖,垂眼道:“殿下不過是在等一個人的消息罷了。”
“誰?”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能耐能左右殿下的決定。
趙晉看著遠處道:“皇覺寺高僧慧遠大師。”
至於那位小皇帝鬨著要出家,不過是他運氣好選了一條暫且可以苟活的路。
趙晉見裴太師臉上仍然困惑,他沒做解釋朝裴太師擺了擺手,大步離去。
裴太師看著趙晉的背影皺了皺眉,他前段時間是聽說過有人到處在尋慧遠大師的蹤跡,原來竟是殿下的人。
不知道究竟是何事,會要那麼急著找尋慧遠大師。
……
然而被談及的慧遠大師,則在前一個深夜被麒麟衛請進了皇宮之中。
慧遠穿著一身灰舊的僧袍,寶相莊嚴,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看來天命難違呐……”當初因與楚家有舊,受過楚家的恩情,才會出手相助,又提點了那位王妃身有一劫,本不該懷孕,偏偏有了,那一劫隻怕難逃……
楚執撥動一顆手中的佛珠,掀起眼皮朝他看去,“若我偏要逆天而為呢!”
慧遠又年了一句佛號,歎息一聲。
楚執朝他走過去,雙眸幽深,聲音低啞:“上回大師所說,勿要驚動命運,靜待天命。還說萬不能讓她有身孕,會有一命劫。可如今她隻剩三個月便要生產了,懇請大師再出手相助。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楚執遲遲不肯登基,態度不明,則是因為改朝換代這種命運的改變會不會影響到沈如晚。
慧遠大師手中的佛珠撥的飛快,“施主命主紫薇,是天生的帝命。而娘娘,則命中有早夭之相,她與您本應沒有交集……”
楚執雙眼如一道寒劍冰冷朝他看過去,打斷他,“我既是帝命,那便一定能護住她。”
慧遠撚住佛珠的手漸漸地停了下來,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神情陰鷙的男人,他才察覺到平日裡隱藏在他平靜表情下的瘋狂。
就好像是身體之中蟄伏的嗜血凶獸快要掙脫束縛,濃濃地殺意溢出來。
帝命,有明君,亦有暴君。
慧遠當初看出楚執身負帝命,卻煞氣極重,可這次改朝換代,這位的手段溫和,並未大開殺戒,想來應是有人安撫住了他體內的那股殺念。
也許就是那位脫離了命運的王妃能夠讓他平靜下來的人,是能夠安撫好凶獸的人。
若是一旦失去了束縛,楚執那股嗜血的殺意控製不住,屆時隻怕生靈塗炭……
慧遠閉上雙眼,緩緩道:“殿下若登基為天子,氣運加身,娘娘有您的護佑,或許真有一線生機……”
慧遠隻是窺的一絲天機,卻也不敢保證。
隻能儘人事,聽天命。
……
這些天楚執政事繁忙沒有回王府,沈如晚便安心在沈家住下了,剛陪著沈家人用過飯,正和阿娘阿嬤在院子裡散步,突然宮裡麵來人了,要接沈如晚入宮。
來人是新任的大內總管王祿,沈如晚曾經在楚執身邊見過他,也知道他是楚執的心腹之一。
王祿躬身小心翼翼地扶著沈如晚上了馬車。
馬車中墊了柔軟的毯子,軟枕也備著,就是為了讓沈如晚坐著舒服一點。
沈如晚坐穩後撩起車簾,看著漸晚的天色,心中很是不解,為何這個時辰接她進宮?
這一回進宮,沈如晚這個馬車直接駛入內廷,再乘禦攆走了一段路便在一座宮殿前停了下來。
沈如晚剛從禦攆上下來,立刻察覺到跟她以前去的地方不太一樣了。
似乎來的並不是後宮。
沈如晚扶著青荷的手往前走了兩步,抬頭看去隻見殿前的牌匾上寫著“紫宸殿”三個字。
這不是皇上所居住的寢殿嗎?沈如晚就算沒有來過,也知道紫宸殿曆來都是皇帝所居住的。
這時一個身穿碧色衣裙掌事姑姑迎了上來,年紀約莫三十左右領著一眾宮女朝她跪拜,“娘娘萬安。”
沈如晚趕緊讓她們起來,這陣狀讓她心裡越來越疑惑了。
那位掌事姑姑從地上起來後又朝沈如晚福了福身,“娘娘,奴婢尚宮局許謹慧,拜見娘娘。殿下吩咐過,要是娘娘先到了,便讓奴婢等伺候娘娘用膳。”
沈如晚道:“不用傳膳了,我已經吃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