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和達米安隔著整座客廳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決定在阿福和布魯斯回來之前趕緊跑路,出去避避風頭。
“彆想走!”提姆靈活地來了個後空翻,準確地堵住大門,他雙手往門上一撐,微微一笑,“你們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要學會承擔責任。”
況且要是放你們走,倒黴的人可就是我了。
“瞎說,”達米安眨了眨眼睛,鼓起臉頰,“我還是個孩子,社保卡上寫著呢。”
聰明的羅賓能屈能伸,人要學會向現實低頭。
提姆有種差點兒被噎死的憋屈感。
你這會兒倒成了孩子了?他冷漠地想,沒有哪家孩子像你一樣殺傷力如此之高!
傑森破罐子破摔地威脅道:“要麼等著被我和惡魔崽子揍一頓,要麼一起走,反正彆想讓我留下來摻和你們家的破事。”
提姆:“……你還有理了!”
走就走,這隻是戰略性撤退而已!但……
提姆的視線溜向掛在吊燈上的阿黛爾,“她怎麼辦?”
同為監控狂魔,提姆也讚成布魯斯的決定,阿黛爾還是老老實實待在家裡比較好。但兄弟們都走了,隻留她一個,似乎很不厚道。
傑森揮揮手,“要麼彆管,要麼打包帶走,但請你儘快決定。”
提姆:“為什麼不是你決定!我選擇自己走。”
達米安:“那就走啊。”
三人麵麵相覷,片刻之後,傑森認命地從滿地廢墟中刨出一把勉強能用的椅子,擺在吊燈下,然後踩了上去。
提姆主動扶住了椅子,他還用眼神示意達米安,讓他過來一起扶。
達米安的目光飄向天花板,表達的意思顯而易見——他想去逗鳥,不想扶椅子。
提姆撇撇嘴,小聲說:“你把他踹下來……”
傑森威脅地說:“我聽到了。”
達米安:“……切。”
傑森身高腿長,踩著椅子站直後,視線剛好能跟吊燈邊緣持平,一眼就看見了阿黛爾啾。
白圓的小鳥背對著外麵,腦袋埋在翅膀下,胖乎乎的身體凹成一個扭曲的姿勢。
下麵什麼動靜她聽得一清二楚,傑森靠近的時候她也有感應,但她隻是抖了抖絨毛,連叫都不叫,假裝自己是個沒有感情的雕像。
傑森伸出手指,試探著碰了碰阿黛爾啾頭頂飄起來的絨毛,滑溜溜又柔軟,手感相當不錯。
阿黛爾啾炸毛了,她“騰”地拔.出腦袋,挺起胸膛,蹦跳著轉過身,拍拍翅膀大聲譴責傑森:“啾啾啾!”
傑森遺憾地聳聳肩膀:“能說人話嗎?我聽不懂鳥語。”
“我能聽懂!”達米安在下麵瞎攪和,“她在罵你。”
“你閉嘴。”傑森憑感覺踢了一腳,當然沒能踢到達米安,他深吸一口氣,用平生最溫和的語氣哄道,“來,帶你出去玩。”
阿黛爾啾腦袋一歪,無恥地賣了個萌,“啾?”
“彆啾了,”傑森一把抓住跳動的毛團,縱身跳下椅子,“走走走,快走。”
再耽誤下去該有人回來了,不管是阿福還是布魯斯,結果都會非常慘烈……如果是迪克就把他一起綁架。
鳥球球覺得被攥住非常不舒服,她不安分地扭動起來,小小的嘴巴不停地在傑森的虎口處啄來啄去,倒不疼,但癢癢的也很令人難受。
“彆亂動,”傑森把阿黛爾啾塞進口袋裡,“一會兒毛蹭掉了跟我沒關係。”
你是魔鬼嗎?達米安對傑森投去譴責的目光,“你就不能對她好點嗎?”
提姆嚷嚷:“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三人鬨哄哄地衝到門口,跑在最前麵的達米安還沒來得及碰到門把手,大門忽然被推開,迎麵走來了西裝革履麵色疲憊的布魯斯。
傑森&提姆&達米安:“……”要完!
布魯斯:“……”
“站住。”布魯斯聲音一沉,“去哪兒?”
提姆乖巧得像隻鵪鶉,一言不發,反正要死大家一起死,誰也跑不了,他不用掙紮。
達米安眼珠子四處亂轉,考慮該怎麼逃跑,從蝙蝠俠手下逃脫是他一直以來的階段目標之一,不管有沒有今天的小麻煩,他都熱衷於挑戰父親的權威。
傑森很想大聲說關你什麼事,但考慮到他不久前才跟惡魔崽子合夥砸了客廳……還是老實點吧。
布魯斯像是剛從孤獨堡壘回來,周身沾染了從北極洲吹過的凜冽風雪的氣息,他的眼睛仿佛在冰泉裡浸泡過,看人都帶著寒氣,凍得人瑟瑟發抖。
“怎麼回事。”布魯斯環顧四周,看到廢墟般滿地狼藉的客廳,他沒有暴怒,連半點生氣的意思都沒表現出來,就隻是平平靜靜地問。
沒人敢吱聲。
彆看紅頭罩&紅羅賓&羅賓在外麵牛氣哄哄,令哥譚市的犯罪分子們聞風喪膽,一旦遇上了蝙蝠俠……嗬嗬。
“他們打起來了,都把我吵醒了。”
軟綿綿的、帶著濃鬱困意的聲音響起,穿著絲綢睡裙、趿著拖鞋的阿黛爾踢踢踏踏走到二樓的樓梯口,她往扶手上一趴,居高臨下地望著老父親和哥哥弟弟們,邊揉著眼睛邊迷迷糊糊地說。
達米安瞪圓眼睛,提姆緩緩張大嘴巴,傑森揣在兜裡的手猛地收緊,感覺到毛絨絨的鳥團子還貼著他的手背來回擰動。
你不是蹲在吊燈上自閉呢嗎!生氣呢嗎!什麼時候又回到樓上去了!
那隻鳥是什麼!
鳥球球奮力鑽出了傑森的口袋,她拍打著翅膀,先跳到傑森的手臂上,然後一路蹦上他的肩膀、頭頂,最後“刷啦”飛起,飛向阿黛爾,落在她伸出的指尖上,乖巧地啾啾啾一直叫。
阿黛爾輕輕揉著鳥球球的翅膀,她露出茫然又無辜的表情,“怎麼了?看我乾什麼。”
達米安發誓,他從阿黛爾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幸災樂禍。
提姆發誓,阿黛爾略微勾起的嘴角是在嘲笑他們。
傑森發誓……發什麼誓,阿黛爾是個小騙子!
“把客廳收拾乾淨,”布魯斯用不容置喙的語氣吩咐道,“阿福還有半個小時到家……”
如果等阿福回來,客廳還是這副鬼樣子,你們就等著完蛋吧。
說完,布魯斯把脫下來的外套搭在衣架上,直接上了樓,表示有事要跟阿黛爾談談。
阿黛爾把鳥球球放在頭頂,聽話地跟在老父親身後走了。
進走廊前,阿黛爾朝哥哥弟弟們投去一枚意味深長的眼神。
提姆痛心疾首地對傑森說:“看看,被你教壞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醒醒,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傑森表情木然。
達米安聯係了個家政團隊上門收拾,“彆囉嗦了,還是想想補救的辦法吧!”
客廳被毀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蝙蝠俠之後的批評教育……
兄弟三人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機,開始瘋狂給迪克發短信發郵件打電話。
最終目的隻有一個——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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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斯把談話地點選擇在了書房。
給阿黛爾倒上一杯熱咖啡後,布魯斯在她對麵落座,問道:“檢查結果是沒問題的,你自己感覺身體怎麼樣?”
阿黛爾頭頂的鳥球球好奇地飛下來,落在咖啡杯邊緣,她艱難地俯下.身子,想去啄咖啡嘗嘗。
“我……”阿黛爾能感覺到布魯斯在看她,她的眼神四處遊移,最後落在調皮的鳥球球身上,語氣略顯遲疑。
傑森說她真有事會明明白白地說出來,才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但在這一刻,阿黛爾忽然不想明說,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在阻礙她開口。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
布魯斯沒有開口催促,他隻是用耐心的,冷靜的目光注視著阿黛爾,給予她無聲的鼓勵。
掛鐘滴滴答答地走著,當秒針轉了整整一圈後,阿黛爾才緩緩籲出一口氣,輕聲說道:“我能聽到奇怪的聲音在蠱惑我。”
福至心靈的,阿黛爾意識到阻礙她的不知名的情緒是什麼了——她不想讓父親擔憂。
布魯斯似乎沒覺察到阿黛爾微妙的心理,他問:“奇怪的聲音?”
“對,應該是金蘋果,”阿黛爾單手撐住額頭,垂下眼睫,“它說封印要解開了,讓我不要抵抗它,接受它,再……去吞掉另外的一枚金蘋果。”
布魯斯目光閃爍,“阿瑞斯的。”
“金蘋果是神祇試煉的獎賞,阿瑞斯應該也有一顆,”阿黛爾不記得這些,但她可以推測,“他沒有吃,而是把它扔到了塵世。”
金蘋果會自動尋找宿主,同時像魔鬼般蠱惑引誘心動的其他人類,讓他們為了爭奪它而肆意爭鬥不休,挑起一場又一場的慘烈混戰。
阿瑞斯在奧林匹斯十二神中司掌戰爭與□□,越是動亂,他能汲取到的力量就越多,本體也會變得愈發強大。
神奇女俠從很多年前跟阿瑞斯交過一次手後,就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但鮮有收獲。阿瑞斯太狡猾了,靠著金蘋果,他根本不用露麵,就能坐收漁翁之利。
布魯斯沒有就阿瑞斯的事情發表什麼看法,他的重點在於阿黛爾,既然阿黛爾已經知道了金蘋果的事,那麼阿芙洛狄忒送她來找他的目的……
“大致也清楚了,”阿黛爾笑了笑,“讓母親費了不少心,但可惜的是目前沒什麼效果,我自己也……提不起興趣。”
阿芙洛狄忒挖空心思誘導阿黛爾體驗情感,餿主意好主意都用上了,阿黛爾就像個不開竅的石頭。
布魯斯心說這倒未必。
“害怕嗎?”布魯斯忽然問。
阿芙洛狄忒隻能給金蘋果下一次封印,封印解開之後,到阿黛爾成年之前,如果她還不能長出一顆屬於自己的心,那結果隻有一個。
阿黛爾搖了搖頭,她對死亡沒什麼恐懼感,就跟她對愛情的看法隻停留在從各種故事中淺顯得來的一知半解一樣。
但……
“可能會遺憾吧,”阿黛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點兒跌進咖啡杯裡被浸得濕透的鳥球球,她用幾乎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畢竟你們這麼好。”
離開奧林匹斯之前,阿黛爾以為天空永遠是頭頂的蔚藍一片,海洋永遠是環抱群山的溫柔包容。
雅典娜給她講特洛伊戰爭的故事,阿波羅向她傾訴對化為月桂樹的達芙妮的愛,阿爾忒彌斯偶爾會吐槽阿芙洛狄忒的不靠譜,赫拉跟宙斯吵架的時候她就躲在椅子下麵打哈欠……
可聽來的故事始終是聽來的,隻有離開一成不變的風景,真正出門逛逛,才能親眼看見陰雲密布的天空,看見波濤洶湧的海洋。
而在見識了多姿多彩的世界後,誰又能舍得離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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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智的迪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