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強”這個名字很大眾,但是在前麵加上一個“開果園的”的定語,範圍就能一下子縮小很多。
至少在他們本市,僅有三個人滿足了這兩個條件,但是以陶澤女兒失蹤的時間為基點再算年齡,就可以暫時排除掉了另外兩個,因為一個20年前還是小嬰兒,一個女童釣魚碼頭神隱案後才出生的。
而剩下的那一個,是一個年近八旬的老頭。
年近八旬,20年前也就是六十歲左右,哪怕精神矍鑠,要悄無聲息的在爸爸身後擄走一個10歲的女孩也不可能吧,或者說,就算是個正值壯年的壯漢也不可能。
這樁懸案,其實在不信那些怪力亂神的人眼裡都認為可能女孩是不小心掉落水中,也許是因為落水的角度特殊,所以在瞬間女孩發生了暈厥,才導致女孩沒有發出聲音,悄無聲息淹死,屍體也被海流不知道卷到哪裡去了。
畢竟現實中真的有很多聽起來匪夷所思,但確實發生了的巧合導致的案件。
但是陶澤堅持不可能,當時碼頭周圍沒有船隻,就算暈厥所以無法發聲,落水聲總該有吧?哪怕總有人攻擊他肯定是他當爹的粗心大意專注釣魚,根本沒有注意到這聲音,他也堅持自己確實沒有聽到落水聲,她就是悄無聲息在地麵憑空消失的。
陳警官希望他能走出這個陰影,重新開始生活。由衷希望這是他最後一次被騙,他也是最後一次幫他。
但是他沒有想到,會有這種詭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發現。
果園老板張偉強,這個人的照片在網上出現過,隻是沒有被提及姓名而已,但是陳警官運用他們的人像係統搜查後,搜查出了好幾張照片。照片裡麵的張偉強穿著紅色的誌願者背心,跟其他年輕的誌願者們一起合影。照片裡的老人麵帶微笑,看起來淳樸和善。
當他們一查這些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當時誌願者們是在乾什麼後,就發現這些有張偉強在內的照片,全都是在他們幫忙地毯式搜尋失蹤女性的工作結束後拍的。
陳警官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說:“馬上調出近20年本市的女性失蹤懸案資料,聯絡當時協助搜尋的誌願者團隊,看看是不是都有張偉強出現。”
“是!”
公安局內頓時忙碌了起來,以陶澤女兒案件為模板,調出的這類在人眼皮子底下人間蒸發憑空消失的案件,居然有數十起!基本上都有誌願者組織幫忙搜尋過,也都留有電話記錄。因此通過電話,很快得到了讓他們血液沸騰心跳加速的答案。
——每一起這種案件發生,張偉強都會以誌願者的出現在現場。
這種巧合,讓人不免懷疑起來。
尤其是,當他們再深入這些失蹤者家屬或者朋友們的筆錄時,就發現他們中有一些曾不經意地提起過,失蹤者曾經進去過,或者路過一個果園。就連陶澤在帶女兒去釣魚前,也先帶女兒去過一個果園摘過番石榴。
這個果園的主人,就是張偉強。
一時間照片上那張微笑的老實和善的麵孔上的笑容變得詭異起來,那雙眼睛裡似乎也射出了詭異的光芒。就好像他不是人,而是披著人皮的魔鬼。
甚至仔細一看會發現,其他誌願者們因為搜尋一無所獲而心情低落,要麼笑不出來,要麼也是笑得很勉強,隻有他麵上的肌肉放鬆,是真的在微笑。
“可是……假設是他,他是怎麼做到的?這些案發地點,離果園都算不上近,有一些甚至還有一兩個小時的車程,監控頭也沒有一個拍到他,否則肯定早就被懷疑上了。”一個年輕警官不可思議地說。
“這個,恐怕隻有當事人才知道了。”陳警官說,心裡卻不由自主地補上一句,或者那個情報屋也知道。
……
空氣憋悶騷臭,渾身是傷的小姑娘緊緊抱著單薄的自己縮在牆角,腳踝處被一條鎖鏈銬住了,她驚恐又害怕地看著坐在不遠處那張床上喝著小酒,吃著東西的老頭。
“爺爺……你放過我吧,我家裡有錢,我爸媽會給你很多錢的,放過我吧。”她又小聲哀求,嘴巴張張合合間隱約看到她的好幾顆牙都沒了。
都是被張偉強用鉗子生生拔掉的,他說如果不讓他拔牙,就要直接拔她的舌頭。
這個老東西年紀大不行了,卻仍然喜歡作踐虐待弱小,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強大,滿足齷齪的內心。
張偉強一邊吃著花生抿著小酒,看著她這嚇壞的小雞仔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愉悅的笑容,“我不缺錢,小姑娘。”
這恐怖的笑容嚇得女孩眼淚流得更厲害了,“那你缺什麼?我家什麼都可以給你的,隻要你放過我,放過我吧爺爺……”
她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明明隻是在跟父母吵架後和朋友逛逛商場,然後去了個洗手間,等睜開眼睛,就身處在這種地獄裡。她怎麼都想不明白,大商場,她的朋友就在廁所外麵等她,光天化日,大庭廣眾,她是怎麼會被擄到這裡來的。
這個空間裡,那牆上像是有人在這裡瘋狂掙紮抓撓過,血痕呈現深深的黑色,地麵也有很大片的不規則的黑色,似乎也是日積月累以至於擦洗不乾淨的血痕,不知道已經存在多久,空氣中滿是腐朽的惡臭。
張偉強笑道:“我老咯,沒多少好日子過了,就盼著你們這些小年輕多陪陪我呢。”
女孩渾身冰冷,顫抖得更加厲害。爸爸媽媽,救救我嗚嗚……
這時,地牢裡突然響起了一陣鈴聲,老頭按掉鈴聲,站起身離開了地牢。
地牢上方,是一片有六七畝大的果園,種植著番石榴、草莓、梨等水果,供客人自行采摘,再稱斤付錢帶走,時常有年輕人或者父母帶著孩子來進行親子活動。
而他們不知道,自己腳下的土地裡埋了多少具屍體。
這次按門鈴的就是幾個年輕人,其中兩個女性,一個身材高挑漂亮,一個長相可愛,叫張偉強眼前一亮。但很快就遺憾起來,哪怕是年輕的時候,他為了保險起見,也隻會對體重很輕的紙片人女孩或者幼童下手,更不用說現在了,眼前這兩個漂亮是漂亮,委實強壯了一點,不是他的目標人物。
“老板,我們來摘點水果。”
“好,進來吧,番石榴5塊錢一斤,草莓15塊錢一斤。”
拿了籃子,幾個年輕人就進去挑挑揀揀,隻是目光像警覺的獵犬一樣悄然掃過四周。偶爾目光接觸,像是在傳遞什麼消息,其中那個相貌可愛的女孩還上前去對老頭問東問西,纏得他走不開路。
張偉強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一下。
……
中午吃過午餐後,溫雨弦帶著景姵去找他的那位幫景姵補課的朋友,距離很近,就在兩個街區外的小學裡,她在那個小學裡當老師。
景姵見到人時,眉梢就高高挑了起來。
那時梅煙嵐正手忙腳亂地搬著一摞疊得高高的大大小小的快遞,要不是溫雨弦手疾眼快扶住,估計就要掉一地。
她穿著古板的黑色套裝,戴著黑框眼鏡,黑發在腦後束成低馬尾,看起來笨拙平凡。
“謝謝,謝謝。”她連聲跟溫雨弦道謝。
溫雨弦:“你怎麼這麼多快遞?”
“不是我的啦,我去門衛那裡拿快遞,同事順便讓我幫他們拿一下,我就順手一起拿了。我得先把這些快遞送回辦公室。”梅煙嵐說。
溫雨弦看看這比摞得人還高的快遞,再看看梅煙嵐,表情一言難儘,“你……”
“這就是小龍寶寶嗎?”梅煙嵐卻看向景姵好奇問:“跟你在發布會上比,白了好多,漂亮得更上一層樓了,要不是提前知道,我估計都認不出來。”
“梅老師,你好。”景姵也伸手拿過來幾個快遞。
“這裡的人都不知道我是返祖人,你不要露餡了哦。”梅煙嵐小聲提醒,眼睛下麵的雙眼警覺地觀望四周。
“好的。”
辦公室裡,已經有好幾位老師了,正在聊天,見梅煙嵐帶著快遞進來,兩位年輕的女教師立刻圍了過來,開心地拿了好幾個走,注意到門口的溫雨弦和景姵才目露驚異,“這兩位是……”
“他們是我的朋友,來找我的。”
“是你未婚夫那邊的朋友?”其中一個打扮很精致的女老師語氣有些酸地問。這一男一女一看就氣質不俗,尤其是這少女,估計是什麼大家族的千金小姐,渾身上下都是她攢很久才能買得起一件的牌子。
梅煙嵐隻是笑笑,沒有回答,帶著溫雨弦和景姵離開了。
“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我怎麼就沒有那麼好運,有個高中同學能給我介紹富豪單身漢未婚夫啊。”另一個女老師豔羨地說。
“能不能變鳳凰還不好說呢。”酸溜溜的女教師更加酸溜溜了,“每次她未婚夫來接她去吃飯,那個高中同學都在車上,未婚夫和高中同學男帥女靚看起來多般配,怎麼會找她這種長相家世都這麼一般的女人結婚,彆是有什麼貓膩吧。……啊,我的粉餅怎麼都摔裂了!”
“……”
身後小聲的議論在返祖人的耳朵裡非常清晰,景姵看看梅煙嵐,她保持著微笑,沒有任何反應。
溫雨弦看了梅煙嵐一眼,表情更加一言難儘。
梅煙嵐要帶景姵去她校外的出租屋裡補課,溫雨弦則在叮囑景姵補完課後按時回學校上課不要亂跑後,先一步離開了。
結果在梅煙嵐和景姵剛要上樓的時候,就有輛豪車開了過來,車窗滑下,一張楚楚動人的麵孔露出來,身後還有個西裝革履的俊美不凡但氣質冷酷的男人,正低著頭看著電腦處理公務,沒有轉頭看一眼。
正是梅煙嵐的未婚夫和給他們兩人做媒牽線的高中同學。
景姵站在樓梯口,看著梅煙嵐跑過去彎下腰一邊擺手一邊跟他們說了什麼,最後車子離開,梅煙嵐回來了。
“那是我未婚夫和高中同學,多虧我高中同學給我介紹對象,要不然我現在還單身呢,我們下個月結婚,到時候讓溫老師帶你過來啊。”梅煙嵐笑道。
景姵也彎著眼睛:“好的,謝謝梅老師。”
那個女老師猜得沒錯,那對男女當然是有貓膩的,女人觀察了梅煙嵐很久,確定她是個好欺負好拿捏的“老實人”,才決定和男人一起對她下手。
可惜啊,他們不知道梅煙嵐是個返祖人,也就更不知道,她是什麼種族的返祖人,否則女人會當場從輪椅上跳起來,扛著男人一起跑。
梅煙嵐的出租屋兩室一廳,不大不小,但是對比其他她這種身份地位的返祖人來說,這房子跟貧民窟也差不多了。
“那麼,我們就開始吧。”梅煙嵐笑道,那一瞬間,她好像變得和剛剛好欺負的老實人完全不同了。
……
幾人提著草莓番石榴從果園裡出來,張偉強在門口笑看著他們上車,“下次再來哈。”
而幾人上了車,表情立刻一變,聯絡陳警官。
“陳隊,我發現有一塊泥土很新,草地都是新鋪上去的,好像不久前剛剛翻開過一樣,會不會底下埋著什麼東西?”
“我看那個倉庫有點可疑。”
“等晚上再來挖一挖?”
他們是來調查的便衣警察,雖然他們都覺得張偉強很可疑,但是他們沒有任何證據,甚至情報屋的情報這玩意兒都不能告知上頭,要不然是要挨批的,因此他們無法通過正常程序直接對張偉強進行拘留搜查他的果園,隻能先暗中調查。
而這個時候,陳警官也發現幾天前還有一對父母報警說女兒在商場裡失蹤了。
但是在人來人往的大商場裡失蹤,他們更覺得女孩是離家出走故意藏了起來,因為父母和女兒不久前剛剛吵過架,又是青春期,乾出這種叛逆的事也是正常的。因此暫時還沒有當做刑事案件來處理。
換做以前,陳警官也會覺得是女孩自己變裝,和朋友串通,離家出走嚇父母的可能性比是刑事案件的可能性更高,但是現在,他卻懷疑女孩會不會也是被張偉強用什麼奇怪的方法擄走的。
真是越想越荒謬,人來人往的大商場,廁所裡還有那麼多人排隊等著上廁所,女孩的朋友還就在廁所外麵等她,一個大活人怎麼就能從廁所隔間裡被擄走?
而另一邊,果園內。
張偉強又回到了地牢裡,笑著跟女孩說:“你知道剛剛來了一群什麼人嗎?”
女孩瑟瑟發抖地看著他。
“是一群便衣警察。”張偉強臉上絲毫不見害怕地說,隨後有些陰沉下臉:“也不知道怎麼會懷疑上我,明明沒有任何證據能把箭頭指向我。估計今晚還會來吧。”
女孩聽到這個,眼睛亮了很多,這眼神瞬間激怒了張偉強,他拿起桌上的酒瓶砸在了她腦袋上,叫她頭破血流倒在地上,然後又對女孩又打又踹,口中罵罵咧咧:
“你以為他們來就能救得了你?我告訴你,老子不怕他們,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雙我殺一雙!嘿嘿,老子還沒殺過警察呢,正想試試呢,殺了老子就離開這裡,換個地方繼續逍遙。”
……
夕陽西下,景姵坐上返回龍家的車子,拆開一袋話梅,扔了一顆進嘴裡含著,然後開始上網。
不一會兒搜到了應倩的那樁家暴反殺案的警方通報,評論裡很多網友覺得殺得好、爽,這種家暴男活該被殺,但是也有人表達了悲哀,用這種搭上自己的方式報複,當然也有人覺得為什麼應倩不跑還要殺人的。
網上有消息,就意味著警方已經接到報案,應倩和項華公已經接頭。那這個案件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畢竟這是個有著“永無敗績”的金手指的律師。
但是並沒有看到關於張偉強殺人案的相關通告,不過想來也正常,一天那麼短,哪有那麼容易。
而且這個凶手很難對付。
景姵含著話梅,話梅有些大顆,把她的臉頰鼓起來一大塊,她神情有些嚴肅,叫前方的司機壓力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