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剛進場時, 船員當他們是不速之客,總是一臉菜色。
當然, 在孤島生活8個月, 想有肉色也不可能。
現在因為考生主動送藥,他們的態度有了明顯改變。
為了表示感謝, 船員決定跟考生分享火堆。於是, 所有人都搬進了裡麵的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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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石洞確實小, 考生一進去, 就把剩餘空間填滿了。
平頭男人抵著嘴唇“噓”了一聲:“船長守夜熬了很久, 儘量小聲一點不要吵醒他。”
他指了指角落的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中年人, 蜷曲在離火較遠的位置, 把近處留給了其他船員。
他麵朝火堆, 皺眉睡著。火光也沒能改變灰白的臉色,反倒將他凹陷的臉頰, 突出的顴骨照得更為明顯。
“船長?”狄黎好奇地大量了一番, 悄聲問:“是叫巴倫支嗎?”
一乾船員麵色古怪地看著他。
“怎麼了?”狄黎被看得有點慌,補充道:“我隻是——”
話音未落,一個年紀很小的船員驚奇地說:“你怎麼知道?你是巫師嗎?”
狄黎得意極了,露出兩枚犬牙說:“我是狼人。”
平頭男人慢吞吞地說:“狼人?哦, 不太清楚真假……反正不管女巫還是狼人, 都小心點為妙。在島上還好, 出去會被抓起來燒死的。”
“……”
狄黎的嘴當時就笑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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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俐給所有船員做了簡單檢查, 有傷口的一共14人,包括平頭男人和巴倫支船長在內。
這位女士做正事的時候, 很討厭被人圍觀。
但看在藥的份上,她給遊惑和秦究破了例。
因為她需要有人摁著這群帶洋味的封建餘孽。
比如消炎藥。
這藥是針劑款,一盒12瓶,附送一支注射劑。這裡沒條件紮一個換一個,隻能借助火烤消毒。
吳俐擰上針頭的時候,幾個船員輪番後退,一臉懷疑地嘀嘀咕咕。結果沒退兩步就被遊惑抵住了腳後跟,當即一臉絕望。
“乾什麼?”吳俐板著臉問。
船員的表情好像她不是來救人的,而是來宰人的。
平頭大副解釋說:“他們說,你的醫術太奇怪了,正常醫生不會拿著這東西滋水。”
吳俐推氣泡的手一頓:“……滋水?”
平頭敏銳地感覺了她的不悅,立刻補充:“隻是形容,彆當真。”
吳俐依然板著臉:“他們的正常醫生怎麼做?我聽聽。”
船員嘰裡呱啦連說帶比劃,還發出“啪——啪——”的擬聲詞。
平頭簡單概括:“一般會有一根這麼長的細棒,靠這個來鞭打病人。”
吳俐:“……”
“靠什麼?”舒雪沒聽清。
秦究更言簡意賅:“往死裡抽。”
舒雪:“……”
遊惑反諷:“你怎麼這麼會概括?”
秦究笑說:“過獎。”
船員又比劃了一氣。
平頭大副繼續解釋:“或者放血也是個好辦法,很多醫生也會選擇這樣做。”
“……”
吳醫生實在聽不下這種洋屁,對遊惑和秦究說:“幫忙控製一下,我一個人恐怕不行,謝謝。”
舒雪剛想上前一步,吳俐背後長眼一樣說:“你給我坐回去。”
“……”假孕婦快憋死了。
那些船員一聽要控製,紛紛要溜。
其他考生也沒乾坐著,四處攔截。
他們正勸得苦口婆心,就見秦究抽出那根常用的皮繩,眨眼便挽了個繩結,套上一位船員的雙手。
他極其熟練,三秒一個結,眨眼就捆了一排。
一數7個,剛好勒成一束人送給吳醫生。
就在他正要去套第8個的時候,橫空插過來一隻筋骨修長的手。
正是遊惑。
這位大佬五指並攏成掌刀,一刀一顆頭,精準地敲暈了其他船員。獨留下平頭這位大副兼翻譯。
平頭目瞪口呆。
吳俐看著一束人和一地人,臉都快繃不住了。
她歎了口氣,挨個清創打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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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惑注意到,船員的傷口很奇怪。
有的皮開肉綻,有的在背後或者手臂留下一道淤血長痕。淤血久久不散,就開始發青發黑,觸目驚心。
這可不是猛獸利爪的抓痕,更不是咬痕。
可這種冰天雪地,不就是北極熊、北極狼一類的?
哪種猛獸的襲擊會留下這種傷?
趁著平頭沒暈,遊惑問了他。
他歎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我們都不知道。”
“什麼意思?”
“這事其實是最近才開始的……”平頭說。
最近是指大約十天前。
他們那天碰到了冰下的魚潮,趁機撈了一批,吃了個撐。
這是孤島上少有的幸運日,他們吃完便圍著火堆取暖,聊點值得期待的事情相互鼓勁。
結果不知怎麼,聊著聊著就全都睡著了。
等他們突然驚醒的時候,火堆不知怎麼熄滅了,洞裡一片漆黑。
他們聽見了一聲尖叫,就在平頭大副旁邊。
“還好我的手總是快過腦子,當時第一反應就是去撈一把。”平頭男人說:“也是運氣好吧,剛好抓住了他的腳踝。他當時正被什麼東西拖出洞去,反正勁奇大。我招呼了一群人在後麵綴著都沒用,差點連我們一起拖出去。”
這種驚心動魄一直延續到火堆重新亮起。
拖拽他們的力道陡然一鬆,他們就摔成了一串狗啃泥。
“第二天,被勒拽過的地方就變成這樣了。”平頭歎了口氣說:“我們後來白天火也不敢熄,隻要有人就必須有火,所以才輪番守夜。就這樣有時候還是防不住。”
“我們後來發現,火團越大越安全,於是燃料木柴用量直接翻倍,越用越多。”
“燃料用完了,不得已隻能拆了一部分甲板來燒。本來是足夠堅持到雪化的,被這件事一攪和,今天就要斷火了。”
“不行。”吳俐打斷道:“火一分鐘也不能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