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究雖然看得不走心,卻記住了看過的內容。
他指著第一頁空白說:“幾月幾號來著?沒太注意。這裡寫著,今天照了好幾次鏡子,媽媽說我變漂亮了。”
遊惑:“……”
這種話從秦究口中說出來就很可怕。
雖然他隻是在背書,但他腔調慣來戲謔,又顯得不那麼平鋪直敘。
“怎麼?你這是什麼表情?”
“沒什麼表情。”遊惑把日記塞給他,抱著胳膊靠到牆上,懶懶地衝秦究說:“你挺漂亮的,然後呢?”
秦究高高地挑起眉。
遊惑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繼續。”
***
11月12日 天氣好。
今天照了很多次鏡子,因為媽媽說我變漂亮了。我也覺得。
但薩利說我缺了一顆牙,真醜。
他也缺了一顆牙,他才醜。
11月13日 下雨了。
我好像長牙了,很癢,想咬薩利,他總說我醜。
今天又照了很多次鏡子,媽媽說鏡子沒我好看。
我很高興。
11月14日
今天鏡子真奇怪。
薩利醜八怪。
11月15日
我們打賭做鬼臉,看誰能堅持不笑。
我贏啦,薩利應該給我一顆糖,但他沒有。媽媽從不給他糖,我原諒他了。
11月16日
其實昨天我笑了,但是鏡子裡的我沒笑。
要不要告訴薩利?
11月17日
鏡子在看我。
***
“我就翻了這麼幾頁。”秦究捏著幾張紙抖了抖,“記沒記錯就不確定了。”
他看到的這部分,雪莉的語氣都還正常,跟後麵那個通篇“去死吧”判若兩人。
“想到一個老套的情節。”遊惑說:“鏡子裡的雪莉爬出來,替代了原本的那個。”
秦究說:“是挺老套的,不過可能性很大。毫無想象力的係統弄出這種老套故事,也很正常。”
“如果真是這樣,這本日記的作用也許很大。”遊惑說。
鏡子裡的雪莉能爬出去,他們應該也可以。
如果日記裡提到了怎麼爬……那雪莉就是天使。
思索間,靠著牆的遊惑突然感覺肩膀一陣刺痛。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紮了他幾下。
他扭頭一看,發現原本離他一步遠的黑霧不知什麼時候蔓延過來,正在吞食他的肩膀。
它穿透了外套和T恤,正往他肩膀上爬。
他迅敏地側過身,和秦究一起撤回到客廳中央。
包圍在邊緣的黑霧,正在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忽快忽慢地往中間裹。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怎麼還往中間聚?”
秦究從餐桌上扯下一塊餐布,低頭給遊惑做著清理。
“大概是鏡子在消化吧。”
“……”
遊惑聯想了一下,臉色頓時變得綠嘰嘰的。
如果這個過程始終不停,他們自己不談,老於、舒雪那幾個就麻煩了。
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鏡子就在不遠處,透過那層玻璃,隱約可見牆角的高凳上也攤著一本日記。
外麵的於聞和楚月突然被寄以厚望,而他們還一無所知。
遊惑說:“於聞坐不住,尤其不喜歡做題。他應該會四處轉轉,發現那本日記是遲早的事。楚月……”
對於楚月,他的記憶不多。
但有限的記憶中,對方是個很可靠的人。
他們屏息等著。
卻見於聞扯了一張白紙在手邊,抓著馬克筆畫起來。
“他乾嘛戳紙?”秦究眯起眼睛問。
遊惑:“他不是在戳紙……”
踏馬的他是在一個、一個地數究竟有多少三角形。
他差點兒戳儘了他哥以及他哥男朋友的所有耐心,終於戳出了一個答案。
做出一道小學題,他還挺亢奮。抓著草稿給楚月顯擺了一下,然後在答題紙上寫下答案。
身後突然傳來沙沙聲,像紙筆摩擦的輕響。
兩人對視一眼,轉頭尋找著聲音來源。
他們在茶幾黑色的琉璃台麵之下,找到了一張紙。
紙上寫著題目,和鏡子外麵那張一模一樣。隻不過字也是反的。
此時,第一題下麵多了一個數字——反寫的28。
又過了兩秒,旁邊多了一道紅色的小勾。以及一個加6分。
答對題目的瞬間,黑色霧氣居然退了幾寸,然後停住了。
沙發上,被捆的薩利抽搐了一下,比誰都急。
消化消一半被強行停止,這誰受得了。
“你這弟弟還不錯。”秦究毫不吝嗇地誇了一句。
剛誇完,就見於聞同學再接再厲,開始認認真真思考第二題了。
他啃著筆頭想了幾秒,楚月不知在旁邊說了句什麼。
小同學頭頂燈泡“叮”地一亮,當即大筆一揮寫下第二題答案。
客廳裡,再度響起沙沙聲。
遊惑手中的紙上多了個答案。
於聞在第二題下麵寫了兩個字——無數。
幾秒後,紙上緩緩冒出一個鮮紅的叉。
黑霧重新開始蠕動,遊惑和秦究感到一陣窒息。
雪莉扁了扁嘴,還沒來得及嚎,哥哥薩利先哭了,哭得非常絕望……
狗日的他又要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