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裡麵的禁閉室裡, 922欲言又止。
他抓著門把手猶猶豫豫,回頭看了秦究好幾次。
“有話就說, 趁著禁閉室還沒開始生效。”秦究搓了一下臉。
困意依然沒消, 他看上去有些疲倦。
922難得看他這樣,把快出口的話又咽下去, 說:“沒什麼。”
“沒有話說?”秦究唔了一聲, “那我有。”
“啊?什麼?”
“這場考試有過異常情況麼?”秦究問。
922心說最異常的不就是你們考場嗎???
“除了我們幾個。”
秦究對他那點兒內心吐槽了如指掌, 補充道:“把這麼多老熟人湊在一起, 總不至於是為了搞同僚聚會。”
922點頭附和:“1006一來就說了。”
秦究稍微愣了一下, 才反應過來1006是高齊。
“我們當時就覺得不可能這麼巧, 總覺的要發生什麼事, 但盯了兩天也沒什麼動靜。”922說著麵露遲疑, “提到異常……”
秦究挑起眉,等著他的下文。
922說:“今天吃晚飯的時候, 我們這一桌人就挺異常的。”
這就是他最初想跟秦究說的話題, 本來已經不打算提了,沒想到繞一圈又回來了。
“你們?”秦究聞言一愣:“怎麼個異常法?”
“語言很難形容。”
“……”
就是922一直當做大秘密的事情,不小心說漏了,其他人的反應就像他們早就知道一樣。
高齊、趙嘉彤也就算了, 本來就是考官A的同僚。
021也勉強可以理解, 畢竟差點兒成為A的下屬。
但是154……
歸根結底, 922最在意的還是154。
他知道?
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王八蛋知道居然不告訴我!
當時的922滿腦子都是這些念頭, 但他轉念一想,又意識到自己也沒告訴過154。某種程度上來說, 他也沒資格糾結。
況且他知道,154一直以來都是最認真的,什麼大事小事都能弄得清清楚楚。
規則不記得了,問154。
資料不熟悉,問154。
碰到弄不清代號的同事,還是問154。
不止是922自己,連秦究都這樣。
他們之中,一直都是154最細心最正經。922曾經開玩笑說他像個秘書,換來對方一個驚天白眼。
想起那個白眼922就要笑。
結果剛回神,就撞上秦究看智障的目光。
922咳了一聲,又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了:“開玩笑的,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覺得021好像是考官A的人。”
他說完,又覺得這話有點像廢話,補充道:“我是說,感覺他們是有聯絡的,不像看上去的那麼生疏。”
秦究“哦”了一聲,毫無意外。
“老大你知道啊?”922來勁了:“那這個對比就很懸殊了。你看A那邊的人排號是什麼?021,兩位數還很靠前。我們這邊就比較慘,154這個排名中規中矩,我……哎。”
其實隸屬秦究這組的監考官很多,也不乏排名很好看的。但他整天帶在身邊的卻是這兩個排名一般的。
922時常覺得自己不夠氣派,並強行替154表達同感。
但秦究就毫不在意。
922以前還問過秦究為什麼就挑上他和154了,秦究回答說因為順眼。
非常秦究式的回答,無可反駁。
不過事實證明,他們相處得確實很好。
922偶爾會想……即便不是監考官,不是這個身份不是這個環境,沒有什麼需要綁定在一起的事務,他們應該也會成為關係不錯的朋友吧。
“你怎麼了,你排名墊底了?”秦究有點好笑地看著他。
922一想:“不,還有1006。”
他頓時又來了精神。
眼看著半邊禁閉室已經有了變化,秦究說:“行了,你出去吧,這幾天盯著點。”
“行,有什麼意外情況我找機會告訴你。”
922剛走,那片廢墟的情景就覆蓋了整個禁閉室。
秦究這組的習慣是不看監控,021跟他們混了一陣子,原本已經被同化了。但這次她又改了主意,
因為遊惑問她的話。
監控室裡,幾個輪換過來的監考官支著頭,百無聊賴地盯著屏幕。
021也不見外,進屋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不去休息?”旁邊的監考官問她。
“反正也沒什麼事,過來看看。”021說。
“一會兒考完試,還得給這幾個考生安排休息的地方吧?”
“嗯。其他考生還有最後一晚才能結束考試,他們得在這裡過夜。”021心不在焉地說。
“睡哪兒?”
“睡……”
021正盯著大屏幕上屬於老於的那塊。
裡麵也沒什麼特彆的,好像就是個醫院。他被一個病容深重的女人抓著手,垂頭聆聽著對方的話。
那個女人麵容蒼白,幾乎瘦脫了相,手腕的骨頭突出來,細得不盈一握。好像稍微用點力,就能把她的手臂折斷。
也許是病人沒有力氣,她說話很慢,透出一股極其冷靜……不,冷漠的氣質。
021甚至能想象出她輕而飄忽的聲音。
在她的對比之下,老於就顯得情緒濃重。
某一個瞬間他似乎非常激動,猛地抬起頭來,鼻翼翕張。
021懷疑他會掙脫掉那隻手,跟對方爭吵起來。但他最終隻是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低著頭不動了。
……
021看了片刻,心想這很恐怖嗎?
沒吧,還不如隔壁那個叫舒雪的姑娘。
準確地說,這八個考生都挺奇葩的。
於聞在堆積如山的卷子裡奮筆疾書,頭發大把大把地掉成禿瓢,他哭得特傷心。
楊舒的禁閉室就是大型實驗室,她在裡麵忙得焦頭爛額,一會兒這個出錯,一會兒那個有問題。
吳俐最初也是實驗室,後來陡然一變,又成了“鬼屋”。無數看不見臉的人影環繞在她周圍,而她站在其中,抓著本子在記錄什麼。
楚月是一片空白,廣袤無邊的空白,她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裡。
唯獨舒雪這裡是恐怖片,到處都是拿著刀追她的手,飛濺的血液糊了滿屏,甚至還有一隻從她肚子裡鑽了出來。
021隻看了一眼就不忍心了。
當她的目光重新回到老於這邊,她發現場景有了變化——
那女人似乎已經交代完了,老於站在床邊,兩手捂著眼睛和頭,似乎在自我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