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捧著雪蜜回去的路上, 掉進了螞蟻窩裡。撈起來的時候呀,身上都爬滿了螞蟻。”
咦~
正坐在膳桌前的蘇白月想想就覺得渾身惡寒。
男人也八卦。
說話的是守在門口的一對士兵, 山菇和流魄。這兩個人完美詮釋了三姑六婆的本質,即使蘇白月身在桂宮這一方之地,每天也能跟聽小報似得一點不落的知道宮裡頭甚至宮外頭發生的那些事兒。
“既然都這樣了,那還活著?”個頭稍矮的山菇奇怪道。
身量較高的流魄點頭, “得虧冬日裡穿的厚,抖落抖落也就罷了。身子倒是沒什麼大礙,隻是聽說那顧夫人現在好像瘋了。”
好好的一個惡毒女配, 還沒發揮她的功效,陡然之間就瘋了。
蘇白月暗暗搖頭,一陣唏噓。
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哪個先來。
“皇後。”
突然, 坐在蘇白月身邊的陸殷衡喚她。
蘇白月趕緊把豎在外頭的耳朵收回來,一本正經的看向暴君。
暴君坐在輪椅上,麵前是一桌子膳食,小部分是他能吃的流食,大部分是蘇白月愛吃的甜食。隻是今天這菜單似乎有些詭異。
芝麻糊, 芝麻糕,芝麻糖片, 炒芝麻……今天是芝麻盛宴嗎?竟然就連雞湯裡麵都還撒了一把黑芝麻!
“皇後可知, 好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之理。”暴君慢條斯理的開口。
蘇白月想了想,十分誠實的表示自己沒聽過。
暴君雙眸一眯, 突兀冷笑。擺這一桌子芝麻跟這小傻子說什麼大道理,她能聽懂什麼?
不聽話,打一頓便好了。
不過現在他還打不得。
“朕,既娶了你,便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你,既嫁了朕,也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就算是朕死了,皇後也得給朕陪葬。”
說到最後那句話時,男人那雙漆黑暗眸中湧出猩紅血色,死死的盯著蘇白月,那股猙獰暴躁,凶猛陰鷙,呼之欲出。
蘇白月暗咽了咽口水。
暴君死了,難道她不是應該當太後的嗎?不過因為男人的臉色實在太過恐怖,所以蘇白月根本就不敢說話,隻一個勁的點頭。
你是瘋子,你說什麼都對。
“顧上元與你,再無瓜葛。”
顧上元?這又跟顧上元有什麼關係?難不成這隻暴君知道她跟顧上元在謀奪他皇位的事了?
蘇白月立刻露出一臉驚恐的小表情。
而這副模樣的她落到陸殷衡眼裡,就是這小傻子被自己的嚴詞嚇住了。
陸殷衡和緩了幾分語調,壓低聲音,帶著幾分哄騙小孩子意味的語氣道:“既然知道了,那你自己說,日後見到顧上元,要喚他什麼?”
蘇白月用力想了想,自然是不能再叫什麼“上元哥哥”了。這隻暴君一看就是知道她跟顧上元之間的貓膩了。
蘇白月再看自己麵前擺著的芝麻盛宴,想起薑紅鸞的慘狀,立刻渾身發抖,抖的坐在小腚下麵的那隻木凳子也跟著哆嗦起來。
“叫,叫……”
叫什麼呢?
蘇白月急了。
她看著麵前那一桌子黑芝麻,突然就覺得這些黑芝麻都變成那一隻隻小螞蟻,成群結隊的往她身上鑽。
“叫顧大人!”蘇白月猛地一下站起來,小臉上沁出一層冷汗。
看著被嚇得大口喘氣的小傻子,陸殷衡勉強露出一個滿意的笑。
這個稱呼,差強人意吧。不過也虧得這小傻子能想出來,已經算不錯了。
“用膳吧。”暴君大發慈悲。
蘇白月立刻埋頭啃飯。
冷汗都浸濕了小衣。
果然,伴君如伴虎,伴瘋子如伴精神院。
……
用完了膳食,已是掌燈時分。
外頭鮑猛前來稟告,說顧上元求見。
自暴君從寢殿搬到桂宮來後,那些居心叵測的小蝦米再也不敢隨意進出,就連女主都不見了蹤跡。
“傳。”暴君懶洋洋道。
顧上元畢恭畢敬的進殿,撩袍下跪,給陸殷衡磕頭。
“給陛下請安。”
陸殷衡坐在輪椅上,意味深長的看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蘇白月,掩在寬袖內的手指輕輕摩挲。
“起吧。”
顧上元戰戰兢兢的站起來。
不知為何,明知道這個暴君命不久矣,如今也隻是個癱瘓的廢人。但顧上元看到他時,心中卻依舊覺得敬畏可怖,甚至不敢直視。
男人周圍氣勢太強,這是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隻有常年殺戮戰場之人才有的血腥氣。
陰寒刺骨,仿若人間地獄。
關於暴君的回光返照,宮裡皆在傳:這是男人命硬,連閻王殿都不敢收。
連閻王都怕的人,這世上,怕是也隻有陸殷衡一人了。
“這是,臣為陛下尋的藥。”顧上元恭恭敬敬的遞上一隻白玉盒。
上次陸殷衡的藥就是顧上元給的。用到現在也是差不多了。顧上元現在送藥來,正是時候。
隻是這藥能不能用還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