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很久沒哭過了,以至於應隱覺得自己哭得有些失控。
在這個男人麵前哭,一定是丟臉的。因為他們不熟,寥寥數麵,勾引失敗,一個始終高高在上體麵尊貴,一個幾次三番狼狽。
要讓她不覺得丟臉,比登天還難。
商邵任由她揪著他的衣襟,哭得聲嘶力竭幾近崩潰,滾燙的眼淚落個不停,將他的襯衫沾濕。
但卻也沒抱一抱她。
他的安撫是很點到為止的,一手握著她那隻被當來拿凶器的高跟鞋,另一手抽了紙巾遞在應隱眼前。
“你哭得這麼厲害,有幾分是因為剛剛的我?”他冷靜自若明察秋毫,“看來昨晚上的熱搜,並非是你所願。”
應隱抵著他肩膀的額頭用力搖了搖,說出口的話卻是很文不對題的:“商先生還看微博。”
“不叫我商少爺了?”商邵也文不對題地回她。
“……”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該形容為可愛還是可憐的抽噎聲終於淡了下來。
應隱伏著商邵肩頭,反複深呼吸兩次:“商先生,我哭好了。”
嗓音微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彙報得一板一眼。
商邵:“嗯。”
“可不可以請你閉上眼?”
“怎麼?”
“我的眼妝不防水。”應隱的語氣是認真的——她是真的把這作為一件事。“哭了這麼久,一定花得很難看。”
商邵沒有說什麼不痛不癢的場麵話,而是很乾脆地閉上了眼:“好了。”
因為剝去了視覺,其餘的感官和觸覺都鮮明了起來。商邵能感覺到應隱揪他衣襟的手由緊變鬆,漸漸卸了力道。她的額頭也從他肩膀上離開了,發絲擦過他頸側肌膚的瞬間,帶起若有似無的香。
一枚小小的果子,從青翠欲滴的雨中落了下去。
商邵心裡劃過莫名而突兀的念頭,她連洗發水都用的是果香。
應隱直起上半身坐回去,拉開了與他的距離。海風吹得車窗震顫,她剛才汲取了他那麼多溫度,此時此刻忽然覺得有些冷。
商邵閉著眼,將手中的女士高跟鞋遞過去:“先把鞋穿上。”
應隱接過,彎腰套上時,聽到商邵淡淡提醒:“這個不能作為武器,不要太依仗了。”
應隱麵皮發緊,極輕地“嗯”了一聲。
商邵眉心皺著,“你這麼熟練,以前遇到過這種危險?”
“沒有,”應隱很乖地講:“是演電影。”
商邵勾起唇,氣息中若有似無地哼笑了一聲。
黑暗中,他大約知道應隱的動作停止了,便問:“好了麼?”
應隱心底一緊:“沒有!”
“我不可能一直閉著眼睛,”商邵漫不經心地問:“你打算怎麼辦?”
他不知道,應隱的目光停在他臉上,認認真真地看他,仔細大膽地看他。
他坐姿鬆弛,鬆弛但優雅,身體朝向副駕這側,一手搭著椅背,一手散漫地扶著方向盤,垂首斂目,唇角勾著些微笑意。
或許是因為閉上眼的緣故,那種久居高位的壓迫感淡了不少,清雋溫雅的氣質更多地浮現了出來。
“商先生平時讓人不敢看。”應隱冷不丁說。
“我很醜?”
“不,當然不是。”應隱莞爾:“是商先生位高權重,雖然是麵對麵站著,也像是站得高高的,讓人不敢直接看你。”
她的停頓在這一秒顯得懸空似的漫長。
“現在閉著眼,我才敢看你。”
商邵讀懂了她的意思,喉結很細微地咽動,聲音卻冷了下去:“看好了嗎?”
“商先生不願意讓人看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