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一想他的生活環境,也很難有餘地讓他犯潔癖。
應隱“嗯唔”一聲,鼻子裡哼出來的,像小狗,充滿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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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桑尼亞下午四點,國內正是晚上九點,本該是她過生日派對的時候。
微博上,平台自動彈送了生日提醒,應隱的評論區鋪天蓋地全是祝福,粉絲設計的文字花牆可愛又華麗,後援會也曬了為她鋪的燈牌。
燈牌海報上,是她某一年紅毯的皇冠造型,她垂眸微笑,像是正在接受一場加冕。那一年正是她拿下雙星大滿貫的歲數,劍指戛納,風光無限。
那一年距今已經兩年了。
應隱很少在生日這天消失。
她會乖乖參加公司給她安排的生日會,拍一堆照片,用心地發在微博,再認真地許一個願。
願望每年相同:【新的一年,得償所願。】
熱搜詞條上,#又到了應隱說得償所願的日子#空降,是代言的護膚品品牌買的,既是生日應援,也是新品推廣。
但與此同時,另一則消息雖沒上熱搜,卻以驚人的強度在各大營銷號間轉載:
【應隱試鏡栗山失敗[吃驚][吃驚],本來是十拿九穩的角色,聽說是被阮曳拿下了?】
【阮曳何德何能啊,能從同門師姐影後這裡搶下角色?】
話題廣場十分耐人尋味。
【生日當天發這種通稿?虐粉嗎?】
【阮曳好慘,做錯什麼了這種日子被當靶子?】
【不信謠不傳謠哦,阮曳兢兢業業一切以作品為先,大家還是先關注她的作品吧】
【阮曳就不該簽辰野,人家是十幾年的一姐,公司裡呼風喚雨,早說了她過去也隻能撿人家剩下不要的,現在靈驗了吧?】
【我暈,阮姐彆太茶了,拿了角色發這種通稿倒打一耙,會還是你會哈。】
【?阮曳失心瘋啊在人家生日主場買這種通稿砸場子?正常有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做好嗎?隱姐彆太有心機了】
“你彆打。”
“我要打!”
莊緹文搶程俊儀的手機:“你打麥安言有什麼用?什麼通稿他能不知道嗎?”
程俊儀兩眼噴火:“我就要打!我要問問他,生日搞這一出是什麼意思?趁她不在欺負她嗎?”
“你想什麼呢?你以為應隱是笨蛋嗎?麥安言會有什麼動作,她能不知道?她就是知道,她才去了非洲!”
莊緹文按下她手,一根根掰開她手指,“手機給我,彆給她添麻煩。”
“她吃虧了!”俊儀是個急性子,快氣死。
“她沒有,她一定是拿到了自己可以接受的價碼,才會允許麥安言這樣做。”莊緹文認真地說:“她不是完全被動的。她知道怎麼儘可能爭取好處。”
“我不管。憑什麼?要捧阮曳也不是這麼個捧法……”俊儀陡然泄氣下來。
“新老流量交替,就是這樣血腥的。”緹文緩緩地說:“這隻是開始,以後會有其他人,對她發起一次又一次的進攻衝鋒。從公司的角度來說,能利用她的餘熱,捧自己家的新人,是最雙贏的買賣。”
“你幫麥安言說話?”俊儀不敢置信。
“在商言商。”
“可是她明明還很紅。”
“因為你的眼中沒有看到規律。所有藝人產品,生命長度和曲線都是有跡可循的,要做常青樹,很難,起伏才是常態。她出道十二年了,走紅了十二年,是太陽也到了要落的時候。”
莊緹文憐憫地看俊儀:“公司要未雨綢繆。”
“阮曳隻是演古偶的。”俊儀抿了抿唇,不服氣。
“時移勢易,演電視劇的片酬遠比電影高,粉絲也更穩固。小熒屏大銀幕的高低之分,已經沒以前那麼明顯。你看不出來嗎,公司對女藝人的運營路線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小熒屏起家,大銀幕抬咖,爆劇鞏固,時尚圈傍身,一個新的女頂流就誕生了。”
“真有你說的這麼簡單,那就不會有那麼多不上不下的女藝人了。”程俊儀攥緊了拳。
“當然,前提是要演技不錯。”
俊儀一聽,雙手合十:“老天保佑求阮曳演技永遠不開竅不開竅不開竅。”
緹文:“……”
“你也來。”俊儀把她拉了個趔趄:“兩個人有用一點。”
莊緹文哭笑不得:“行,那我就也請老天保佑。不過路是人走出來的,有一條路,荊棘滿地,但在規律之外。”
“什麼路?”
“主動丟棄流量的國際影後之路。”
俊儀的眼神倏然被點亮,但很快又熄滅下來:“麥安言不準,流量是錢,錢是他的命。”
“他憑什麼不準?”緹文笑笑,饒有興致地問:“俊儀,你覺不覺得,當經紀人、製片人之類的,很有意思?你可以站在最高的地方操控一切,甚至挑戰規律。”
“有意思是有意思……”俊儀搞不懂她怎麼提這個。
緹文從包裡摸出一張卡,兩指夾著:“其實……我有一筆啟動資金,是專門拿來試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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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桑尼亞。
吉普車終於到了目的地。這是一座研究所,主要保護的是野生非洲象,但也同時幫助一些瀕危的動物族群。
雨季是動物交.配和繁殖的季節,研究所迎來繁忙,隻有一個高高瘦瘦的白人前來迎接。
他一頭灰白卷發,年紀該過六十了,膚色很紅,穿著背帶褲、膠筒靴,身上散發出一股濃鬱的動物氣息。
嗯……新鮮糞便的那種。
“Leo,彆來無恙。”他摘下手套,跟商邵握手,笑容看著親切而熟稔。
應隱目不轉睛地看著。
他肯定剛鏟過屎!
商邵麵不改色地與他握了握,還跟他拍肩擁抱。
應隱:“……”
打完招呼,商邵一回眸,發現應隱陷入了自閉。
“怎麼了?”
“你隻嫌棄我。”應隱情緒很down,“我吐了你就嫌棄我,你怎麼不嫌棄這個harry?他鏟過屎……”
商邵失笑一聲,拽住她胳膊把人拉懷裡:“我是跟你接吻,又不是跟他。”
應隱踮腳湊上去,閉上眼索吻:“那你親。”
商邵大手蓋住她臉,麵無表情地說:“彆鬨。”
應隱“哼”一聲,合腰摟住他:“商先生,我今天被人欺負慘了,你親我一下,就當治愈我。”
商邵:“……”
她很難得撒嬌,這感覺像看到瑞典女王迎風搔首弄姿,十分古怪。
但…滋味不壞。
見商邵沒反應,應隱吸吸鼻子:“真的。欺負我的人,你也認識,你還目不轉睛地看她。”
“誰?”商邵斂了笑,蹙眉淡問。
他能目不轉睛地看誰?
他隻目不轉睛地看過鯨鯊。
應隱腳尖蹭蹭草地,有些恥於開口:“你……跟阮曳跳舞的時候……是不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有這麼漂亮麼?”
商邵在腦內搜索一番:“阮曳……”
搜索未果,他無所謂地笑了一息:“這名字,怎麼比你的還奇怪?”
“……不準說她名字奇怪。”應隱含糊地抗議。
這又有什麼好爭的?難道是什麼殊榮麼?
“……好,”商邵將手搭她單薄肩上,哄孩子似的:“隻有你名字最奇怪。”
應隱抿了下唇:“那你有沒有?”
“我想,應該是沒有的。”
“什麼是應該?”
“不排除當時我心不在焉,一時忘了收回目光,但這位阮小姐的臉,我實在沒怎麼看進去。”
“你跟人家跳舞還心不在焉的?”
商邵笑了笑。
日落了。
火紅落日墜向地平線,被雲層和傍晚霧氣塗抹出波浪似的漣漪。
他字字低沉溫柔:“那天晚上我有幸撿了個女伴,不過進了宴會廳以後,她好像就被我的身份嚇跑了。我心不在焉,或者說心猿意馬,也許正是在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