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從二樓至樓梯沉下,漸遠,一路到了院子裡,響起引擎聲。
司機熱著車,商邵手挽大衣,駐足,略略抬眸望了一眼。
二樓窗前沒有人影,隻有半扇百葉簾依舊遮著。
緹文跟他一前一後上了車,腦子裡忍不住就想起應隱那句“你表哥在車上玩女明星”。
天啊,這邁巴赫到處透露著一股那什麼……**的氣息!
她眼神亂瞟,商邵讓她安分點。
“你不是說交給你嗎,原來你沒想好怎麼哄啊?”莊緹文哪壺不開提哪壺。
商邵眉心微跳:“閉嘴。”
“你不會耽誤我生意吧。”莊緹文已經操心上了。
商邵睜開眼眸,語氣寡淡:“我的那份哄好了,沒哄好的是你那份,你自己想辦法。”
緹文:“……”
她是個行動力強的,隔了一天,她換上全副大小姐裝束,拎上她最便宜的公文包——愛馬仕黑金,開著兩百多萬的奧迪小超跑登了門。
程俊儀拄著掃把在門口,趾高氣昂:“喲,莊大小姐來了。”
緹文將她輕輕一撇,輕快地說:“走開,自己玩。”
她這次是帶著律師的建議過來的,敲了門,應隱正捧一杯熱茶在窗前。聽到動靜,她毫不驚訝,徑直問:“如果我不想跟辰野撕上法庭,你有什麼辦法可以談到一億?”
緹文一怔,鬆了口氣:“你不生我氣?”
“是我邀請你來的,這是我們的緣份,與商先生無關。”應隱放下茶杯:“說說你對工作室的想法。”
“我這個人不算長情,所以現在隻想把你一個藝人經營好,將來如果你能走通自己的路,而我又對這行還有興趣,我才會考慮運營彆的藝人。除了藝人經紀,我還準備在香港另外注冊一間公司,為我感興趣的電影項目投資,當然,它也主要是服務於你,所以今後你會是帶資進組的影後,你可有意見?”
應隱笑了笑:“我沒意見,隻要你有錢。不過這樣的話,你的業務不就跟你另一個表哥重了麼?為什麼不直接跟商陸合夥呢?他的三月影視這幾年沒少賺。”
“那你又為什麼不乾脆去柯嶼的工作室呢?據我所知,三月影視他也有股權,你們又是密友,你又何必大費周折,要自立門戶?”
應隱歪了歪腦袋,對她伸出手:“合作愉快——如果你能搞定辰野的話。”
·
三天後,麥安言接到了來自香港詠誠律師事務所,對方表示要就應隱的解約一事來跟他談談。
麥安言惡狠狠抽著煙,固執地強調他會與應隱本人溝通。
掛斷後,他首先撥通電話給辰野第一大股東湯野。
雖然他已經退居幕後很多年,手邊又有太多能賺錢的產業,對辰野差不多快到了放任自流的邊緣了,但應隱是公司最重要的藝人資產,麥安言必須通報給他。
第二點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是,他的頂頭上司、辰野的執行總裁與他素來不合,麥安言打心底裡不服他。
湯野抽時間聽了他的彙報,語氣毫無波瀾:“小隱是個懂事的,又看重錢,一億多的違約金她肯掏,說明公司把她逼到了這個份上。”
“主要還是從宋總那兒開始……加上最近公司推小阮,委屈了她。”
“嗯,他的作風我知道。”湯野不置可否,轉而問:“你爭取過了?”
“上次星鑽之夜,我想跟她推心置腹談談的,她沒給我機會。後來我又找了……柯老師。”麥安言吞咽一下。
湯野聽到這名字,不意外。靜了半晌,他笑一笑:“他不會幫你勸的,你是無頭蒼蠅,自亂陣腳。”
“我不能放她走,公司也不能。”麥安言斬釘截鐵。
“放了吧。”湯野簡單地說:“一億就一億,不要緊。”
“湯總!”麥安言聽了這輕飄飄的三個字,從椅子上蹭地彈了起來,“不能放!十二年,你舍得,我不舍得!我可以彌補回來的,她想走什麼藝術路線……”
湯野淡漠打斷他:“小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十二年好聚好散,你讓她有空見一見我,就當是朋友道個彆。”
他沒什麼談興,交代完了事,就掛了電話。麥安言兩手拄著辦公桌麵,頭低了很長一陣子。
出辦公室,他敲響執行總裁的門。
執行總裁姓趙,喜歡彆人叫他William趙,土生土長的寧市人,不過愛稱自己是HongKong居民,善於鑽營,思路比麥安言更為商業。公司棄大銀幕保小熒屏的戰略路線,就是他提出並拍板的。
他對應隱的評價不高,曾在公司內部會議上直言,一年電影院裡見一次,觀眾早厭了。
William趙額闊麵方,一雙單眼皮細長眼,給人感覺很違和。
麥安言略過了跟湯野越級彙報一事,把應隱的解約要求講給他。
“可以,合同怎麼寫,就怎麼來。”他很爽快,順便問:“你之前是不是提過,她談戀愛了?”
“是。”
“這一點上,沒有追責空間?”
麥安言震驚了一下,理清頭緒,鎮靜勸道:“沒必要,William,我們的經紀合同以及跟商務合同,雖然有道德約束條款,但三方約定的是,隻要不鬨到公眾台前就好,私底下談無所謂,何況她還跟公司報備了。”
說話間,助理南希來電。
“微博詞條說有當紅小花被拍到新戀情,要不要關注一下?”
現在狗仔營銷號爆料前,都有個預熱喊話過程,一是為了吊足吃瓜胃口,二是預留出公關時間,要是封口費談得攏,那自然是勉為其難淺賺一筆。
但是現在網友也不吃這套,說是當紅小花,也許是個野雞十八線,說是頂流,其實就是個常駐綜藝咖。
評論區一水兒的冷嘲熱諷,威脅他:
【你最好真的是拍到了當紅花和資本鱷,彆到頭來給我搞個十八線和縣城房地產商。】
麥安言看了片刻,察覺到對方的用詞是“當紅小花”和“資本大鱷”,並揚言“本條不接受公關,絕對揚名立萬,一戰成名”。
William趙也看了,沉吟一會兒:“公司還有誰談了戀愛?”
“阮曳和宋時璋。”
“這個宋時璋……算了,不會是他。”William趙做了決議:“宋時璋有自己的傳媒集團,如果被拍到了,應該早就壓下,走不到爆熱搜喊話的階段。”
“但也可能是應隱。”麥安言提醒他:“她的男友,身份也不一般,之前上了超級遊艇,就是她男朋友的人脈。”
“那正好。如果是她被拍到,那麼一個是商務代言全解,我們可以進行資源再分配,第二個是道德約束條款也可以利用起來了,這方麵索賠的空間是很大的,加上解約金賠償金,能不能到三億?”
麥安言心裡咚的跳了一聲,不得不說實話:“William,我剛剛跟湯總打了電話,他的意思是一億放人走,沒必要搞得那麼難看。”
“湯總不關心這些,不過我身上是背著kpi的,年末財報好不好看,怎麼跟股東們交待,那可都是我的鍋啊,”他牽扯起麵皮一笑,拍了拍麥安言的肩膀:“何況我們也沒做什麼嘛,隻是沒及時公關而已。想開一點,萬一拍到的不是她呢?”
麥安言回了辦公室,抽了三支煙後,才打出應隱的電話。
“律師找過我了,我也找過湯總了,他放你走。不過我問你,你跟你男朋友,有沒有被人拍到?”
應隱也看到熱搜了,但她絲毫沒慌,如實而帶著絲諷意地說:“我不知道。”
她確實不知道,這上麵的兩個人,究竟會是她和商邵,還是阮曳和宋時璋。
她等著跟麥安言、跟阮曳一起開牌的時刻。
“公司已經決定了,不會提前公關。”
“那很好,我也習慣了。”
“小隱……”
“彆這樣,安言,我們以後還可以做朋友,逢年過節常往來。”應隱爽快地說:“祝你一年更比一年高。”
營銷號預告的時間是晚上六點。
於此同時,一同上熱搜的,是星河電影節完整的提名名單,以及明天頒獎典禮的詞條。
應隱沒有獎項提名,明天是作為頒獎嘉賓出席的。儲安妮為此給她選了身正紅色的晚禮長裙,十分典雅出眾。
掛了麥安言的電話,應隱跟莊緹文擊了個掌,又各自窩回沙發椅中,梳理著她名下所有的商務代言和邀約影視項目。
“不過還是不要提前開香檳,因為如果熱搜爆的是我的話,我們省下的五千萬,恐怕又要打水漂。”應隱抬抬眼神,雖然如此提醒,但神態不見緊張。
莊緹文卻不擔心:“我想,一定是阮曳和宋時璋的。”
“為什麼?”
“因為他的傳媒集團雖然很厲害,但並非沒有對家,興許……這個營銷號,恰恰好是他對家旗下的呢?”莊緹文抿唇一笑:“爆料的一定是個聰明人。”
應隱一笑帶過:“借你吉言了。”
兩人都醉心新事業新啟程,沒有閒心玩手機,以至於商邵問她要不要來看小馬時,遲遲都沒收到回複。
三天了。
已經是第四天。
小袖珍馬原本在草地上歡騰著,但它身邊的男人氣場實在太過陰沉,以至於兩歲的它懂得了太多不該懂的人情世故。
看著他的臉色,rich的四隻蹄子嘚兒嘚,嘚兒嘚,一聲聲虛弱地慢了下來。
不敢動……
商邵等了十分鐘未果,改微信為電話,撥到勤德總裁辦那裡。
電話裡的聲音冰冷不耐:“明天電影節,原計劃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