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麵色仍然不算好看。
家政服務是要住家的,這個女人做這份工作,是“漂亮”到了成何體統、有辱家風的地步。
“康叔。”商檠業喚一聲。
一直跟在身後的康叔上前來:“董事長。”
“你來說。”
康叔隻能硬著頭皮編:“是今天來試用的,覺得不太合適,已經辭退了。”
商檠業什麼話也沒說,目光輕輕地將應隱從頭到腳瞥過,點點頭:“既然迷路了,那就找人帶出去。”
就這樣?
好像比預想的簡單。
應隱長舒一口氣,再度鞠了一躬,在眾目睽睽之下穿過走廊,繼而被人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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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臥門半掩著,商檠業指尖推開,一眼環視而過。
瓶內插著鮮花,床鋪顯然有留宿過的痕跡,一件男士襯衫搭在床尾凳上。
商明寶眼疾手快,一個跨步橫欄在商檠業麵前:“爸爸,我長大了,你不可以隨便進我房間。”
“這是你的房間?”商檠業眯了眯眼。
“我昨天過來就睡這裡的。”商明寶理直氣壯地說。
“那些珠寶,也是你的?”商檠業眼尖得很。
明寶一扭頭,發現茶幾上五花八門的全是裸鑽,用力一“嗯”,斬釘截鐵道:“都是我的,是大哥送我的——大哥對吧!”
商邵心思全在應隱身上,一時間沒關注這小貔貅又在招財進寶,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是我送的。”
商檠業沒再說什麼話,轉身走出:“家裡要用人,不可能都從香港那邊派,自己找是對的,不過……”
他淡淡提醒商邵:“你這樣的身份,不應該留太漂亮的傭人在身邊,為你未來太太著想,還是找普通點的好。”
商邵的房子到處都是窗,將外頭視野一覽無餘。
夜色下,一輛小車從前庭駛出,燈光微弱,氣勢短小。
這顯然是一輛經濟型的代步車。
商檠業沉默看了半晌,倒也真有些疑惑了。
難道,不是商邵金屋藏嬌,是真來應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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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隱扶著方向盤,一直到開下山路了,心跳還沒平複下來。
她確實要回家,這輛小車也確實是拿來用的,但總覺得劇本有哪裡不對……
十公裡的路,幸好這廠商沒打虛假廣告,讓她電力滿滿地開回了家。
莊緹文撕開了大小姐身份,住回了市中心的豪華公寓,隻有俊儀在這兒獨守空房。
見了應隱,她仿佛迎接九死一生歸來的奧德修斯,熱淚盈眶地撲了上去:“嗚嗚,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
應隱有氣無力地踢掉鞋子:“什麼也彆問,我要先泡個澡。”
泡了半小時,她才覺得回魂。
商邵早先給她發了微信:「怎麼真走了?」
應隱在床上翻一個身,延遲回複道:「本來就要回家的,明天要跟導演吃飯,還要去公司解約。」
商邵過了一會才應:「我給你重新買台車,彆開那個,我不放心。」
應隱趕忙回:「我有車,那個就是買著玩的。商先生,你爸爸走了麼?」
商檠業本來是要留宿的,但商邵這大小加起來兩千平的房子,寧願用百平來展示一幅福隆真跡,也不願意多做一間客房,顯然是不歡迎任何人打擾。唯一的客房又被商明寶占了,他隻能去住酒店。
商邵剛把商檠業送出門,便給應隱撥了電話:“他剛走。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
“沒有,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她太懂事,商邵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想了想,問:“身上還疼嗎?”
其實還有一點,但應隱搖搖頭:“不了。”
簡單聊了幾句便各自掛斷。
應隱精疲力儘,睡得很快,不知道商邵正在來的路上。
他是自己開了車過來的,副駕駛上放著一枚紙袋,紙袋裡是醫生配的藥。壓著限速開,幸好深夜路況暢通,紅燈也沒遇上幾個,抵達時,應隱隻來得及做了半場夢。
那夢不太愉快,被半開窗下的談話聲吵擾。
“商先生?”
“她睡了?”
“睡了。你怎麼來了?”
“來送藥。”
“什麼藥?”
“噓,彆吵醒她。”
此後一路無話,隻有落在花磚上的腳步輕緩。
上了樓,程俊儀不想讓他進房間,猶豫著:“我去叫醒她?還是你把藥給我?商先生不避嫌嗎?”
商邵提著卷了封口的紙袋,有些無奈地看著俊儀,沒說話。
俊儀傻了幾秒,福至心靈忽然懂了,臉漲成了個番茄。她火速往旁邊一閃:“那那那……”
商邵比起一根手指,俊儀立時安靜了,用氣聲:“需要我幫你把車停好嗎?你還走麼?”
“看情況。”
法式對門被無聲擰開一扇,灰黑的夜色中,一道身影顯得很淡。
商邵先是慢條斯理地脫了外套,繼而才隔著被子壓了上去。
應隱已是半睡半醒,一時間分不清是做夢還是真的,“嗯…”了一聲,閉著眼找他的唇,要他的吻。
商邵的拇指撫著她眼角眉梢,一邊吻上去。
唇是熱的,舌也是熱的,氣息更熱,帶著忘俗又讓人上癮的香味。
應隱緩緩清醒過來,睜開眼,在升得高高的月色下,看清了商邵的五官輪廓。
他洗過澡了,穿一件貼身的T恤。
“商先生?”她語氣意外懵懂,像沒料到。
“不知道是我?那你在跟誰索吻,嗯?”
應隱解釋不通,聲音輕輕:“夢到你了。”
這四個字真要命,商邵深深地看他一陣,撫著她的臉,更深地吻下去。
屋內一直沒開燈,兩人的聲音隻近耳語。
“怎麼突然過來了?”應隱的胳膊伸在外麵,環著商邵的頸。
月光下一截玉色。
“不放心你。”
“讓俊儀招待司機喝茶。俊——”
商邵捂住她的唇:“我自己開車過來的,她去睡覺了。已經快一點了。”
應隱的心如鋪在浪潮上,起起伏伏,氣息也跟著升落。
她的眼神在黯淡的影中也很亮,像是有意見,又像是有期待。
“要我走,還是要我留?”商邵音色沉下來問。
應隱答不出話,想到那半場不愉快的夢,兩臂在商邵肩上交疊,主動親吻上去。
她要他留。
高支棉的被單,在兩人擁吻之間發出窸窣摩挲的聲音。
吻著吻著,被子顯得礙事,被推到一邊。
兩人貼得親密無間。
應隱氣喘著,枕商邵懷裡,從睡意中徹底清醒了過來。
“你父親有沒有懷疑?剛剛好尷尬,我是去換衣服,不知道……”
“不要緊,是明寶帶錯了路,不怪你。”
應隱帶著鼻音“嗯”一聲。
“既然撞見了,怎麼不等我介紹?”
“沒想到。”應隱無聲地彎了彎唇角,“下次再說。”
她如此輕巧地揭過去,商邵沒再問,隻是很深入地撫吻她。
“我給你帶了藥。”他很認真,但呼吸裡的溫度騙不了人,“現在上?”
“已經好了。”應隱輕輕掙紮起來,被他壓束得服服帖帖。
耳廓被他講話的潮熱籠著。
他說:“乖,讓我看看。”
可是,又沒有開燈,怎麼看?
這點黯淡的光線,隻夠應隱看清一管白色的小藥膏。那藥膏蓋子被旋開,擠出一抹在指腹上。
傷口就在淺處,他看著她的雙眼,輕柔地幫她將藥抹平。
應隱經不住他的深沉目光,隻能閉上眼,細眉擰緊,睫毛微蹙。
藥上了半天,收效甚微。
商邵親她的耳垂,講話還是那樣低沉而波瀾不驚的,但很過分:“藥都被水化開了,寶貝是不是好不了了?”
確實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
應隱被他握住腳踝時,滿心底都在想,明天一定要把微信名改成「隱隱帶傷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