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2 / 2)

有港來信[娛樂圈] 三三娘 10186 字 10個月前

一個多小時後,benz才開到目的地。

是一片僻靜的海邊疊墅村屋,坐山望海,景色宜人,但顯然人跡罕至。車子隻能在山腳停下,兩人拾階而上。水洗青磚的台階上長了青苔,又被經年的海風雨水澆淋,走起來十分吃力。

商邵搭了把手,扶著商檠業上山。

“來看誰?”他問。

“一個姑婆。”

商家累富五代,子孫後代個個開枝散葉,家族規模已然十分龐大,許多親戚的姓名,商邵隻在族譜中見過。商檠業一句“姑婆”,說了等於沒說,隻知道了是位女性長輩罷了。

上到山腰,在疊墅的柵欄門前停下。門鈴響了數下,才有一個菲傭來應。

進了院門,花園打理得卻很不錯,遠不是外頭看著蕭瑟衰敗,石槽裡水生植物欣欣向榮,睡蓮沒到開的時候,靜臥在澄淨水麵,就連一叢一叢的翠綠青苔也是透著可愛。

穿過院子,跨上級台階,進到堂屋裡,商邵才見到了這個素未謀麵的姑婆。

她看不出年紀,因為麵皮光滑,看著隻有五十歲上下,但頭發卻花白近至銀白,顯得七十有餘。見了商檠業,過數秒才辨認出來,“你來了。”

她拾出長條凳給兩人坐。

“你來了,說明又一年過去了,日子真快。”

商檠業每年年末時來探望她,稍坐一坐便走,很少超過半個鐘。因為兩人都不是談興很濃的性格,往往就隻是麵朝著堂屋的大門,安靜而沉默地坐一會兒。

門外景致很好,文魚色的朱槿花,玫紅色的野薔薇,像一圈雕花畫框似的,圈著一望無際的碧海。風路過堂前,溫熱晴朗。

姑婆這次也就是陪商檠業坐一會兒,也不問他身邊跟著的男人是誰。

菲傭沏了茶過來,問商邵要不要吃糕點佐茶,過了會兒,印著珍妮小熊的鐵罐打開,露出裡麵碼得整整齊齊的酥脆丹麥曲奇。

“好吃的。”她盛情,拿他當小輩招待。

商邵頷首致謝,真揀了一塊佐茶。

一直到要告辭時,姑婆才端詳他一陣:“你長這麼大了?”

“十六,過幾個月十七了。”商邵恭敬地回。

“喔,那真是看不出來。”姑婆道,在圍裙兜裡摸索一陣:“你等會。”

她返身進臥室,過了會兒,手裡拿了一枚利是。長輩的心意,沒有客氣的道理,商邵雙手接了,上半身微躬:“恭喜發財。”

這俗氣的四字粵語,他念白出來有他自己的味道,姑婆第一次笑:“一定有很多姑娘鐘意你咯?”

商邵抿唇,聲音沉穩溫柔:“沒有的事。”

“阿業的孩子這麼大了……”姑婆說了一句,轉過身。她骨頭硬掉了,轉身時顫顫巍巍的。

下山一路無話。

到了山腳下,商檠業才開口:“你這個姑婆,連我都記不清她幾歲了。”

他隻知道雖然她比他長一輩,但其實兩人歲數相差無幾,可以算是同齡人。

“她房子裡沒有日曆,也沒有鐘表。”

商檠業知道逃不過他的眼睛:“她丈夫死了以後,她就不關注時間了。一年到頭見不到幾個人,拿我當日曆來用,見了我,知道一年農曆年又走完了。”

“她丈夫……”

“在她四十多歲的一年,她丈夫突然自殺了。”

商邵怔住,沒料到這個故事的走向,也不知道商檠業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

“他們很恩愛,她的丈夫平時總是很溫和,關心國家大事,關心今年的花市上佛手柑夠不夠香,有一天她回家來,看到她丈夫倒在血泊中。警察說,是自殺。”

“是……抑鬱症?”

“也許,他確實有看過心理醫生,但似乎並不是那麼嚴重。至今為止也沒有人知道,究竟是他放棄了心理治療,還是現代醫學也沒有及時發現他的不對。他死之後,你姑婆一直在找他走上那條路的原因,但是沒有道理,他有一段和睦、恩愛的婚姻,一個日子過得很好的家庭,還有他的事業——他是個有口皆碑的老師。”

商邵靜了靜,溫和地寬慰他:“人是孤獨的,心在墜落時,世俗的圓滿並不足以成為那顆壓秤的砣。”

“你看得很開,是因為你不是當事人。”商檠業勾了勾唇,有些諷刺地說:“你知道你這個姑婆,經曆了什麼?她也自殺過,絕望過,為自己竟然沒能發現愛人的失常,她痛恨自己,憎惡自己,懲罰自己。在外人眼裡,她是個不稱職的妻子,在那些流言裡,他的丈夫一定深受她折磨,比如非人的控製欲、嫉妒心,比如不賢惠、不體貼。”

商邵深深地舒了口氣,目光明白無礙、毫無感情地盯向商檠業:“你想說什麼。我不知道今天這一出,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的女朋友有自殺史,你跟我說,這種事跟你沒關係?”商檠業也用目光回應他,比他的更銳利、更冰冷:“你也想成為一個不願麵對時間的人?”

“你說誰——”商邵的聲音驀然消失了。他的喉結滾了滾,似乎突然間失去了言語能力。

“看來你不知道。”

商檠業一瞬間感到啼笑皆非,他高冷地譏笑一聲:“你跟她交往,去維多利亞港放煙花,去片場探班,送她你小時候最真愛的馬,幾個月的時間就要把她介紹給家裡,到頭來,她卻連病都瞞著你,連自殺過都不敢告訴你。”

五點的海邊已降了溫,連同著暮色也一並降下。橘色的日落在山的另一頭,這裡沒有任何旖旎,隻有降得很快的溫度與天色。

在這種將暗未暗的光線下,商檠業眯著眼睛,問商邵:“她不告訴你,是怕你不理解、不接受,會離她而去,還是她根本就沒打算和你走到最後——你自詡了解她,你捫心自問。”

“我不相信。”

過了許久,鼓蕩的海風中,商邵的聲音冷靜、沉穩、毫無起伏。

他想抽煙,可是他知道,此時此刻的他,一旦摸出煙盒,他腕心的發麻,他指尖的顫抖,他劃不開打火機的砂輪,都會在一瞬間出賣他。

他不能在商檠業麵前,有任何、哪怕一丁點的示弱。

benz車燈閃了一下,因為車主的靠近而自動解鎖。商邵撳著車門,一時間卻沒坐進去。

“我不相信你說的,你沒有信用。”

他再次說了一遍,仿佛多說幾遍“不相信”,這件事就會是假的。

“你可以自己去查,也可以我直接派人把資料放到你的書桌上,郵箱裡。”

“那又怎麼樣?”商邵的目光越過車子。

暮色中,他的神情令商檠業感到陌生。

那是一種,他抓不住他兒子的陌生感。這種陌生讓商檠業覺得失控。

“你是打算跟我先禮後兵,還是直接開始?”商邵冷嘲一聲,看著他麵無表情的父親。

“我什麼都不打算做。”商檠業緩緩地開口:“商家未來的女主人,不能是一個有自殺傾向的女人。從今天開始,你在集團的一切職務暫緩。

你要美人,不要江山,我這次成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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