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的人會怎樣,都與莫莫伽無關。這就是想要傳達的信息嗎？
是想說沒有要乾涉他的意思,還是……這是在警告自己，在沒有離開的時候,彆想對這兩個孩子動手？
露琪亞和阿散井戀次,的確是很有成為死神資質的孩子，與被殺魂魄的特征符合,可是對莫莫伽來說，有什麼特殊的呢？還是單純的出於情感上的愛護？
那樣重視這兩個孩子嗎？倘若如此，又為什麼僅僅隻限製於離開之前？
“好……好的,對不起,讓莫莫大人困擾了。”女孩的聲音將藍染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不僅是露琪亞,看起來更大一點的男孩臉上也有著無法掩藏的失落。
黑發男人的神色看起來柔和了一些,“這不是困擾。”
介於對這兩個孩子的少許好感,鈴木悟向來對他們態度比彆人都要好得多,不全是因為對自己有利。
即便生存環境不好，可是露琪亞和阿散井戀次仍然互相支撐、幫助,合作著活到了現在,從沒有過想要拋棄背叛對方,這份同伴之情,他是很喜歡的。
但是，即便如此,組成家人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先不說他在屍魂界的眼裡看來其實是一個活人,和魂魄組成家人就不和規矩,就算屍魂界認為與本地魂魄成為家人能夠讓莫莫伽更好的受控，不會反對好了，依然是存在著很多問題的。
他會不會在這裡一直待下去是其一，雙方之間的感情也並沒有深到像他對待曾經的夥伴或者守護者們那樣，建立一種需要長期經營且對納薩力克毫無益處的關係，是十分不劃算的。
露琪亞和戀次會對他親近，主要仍然建立在對外的莫莫伽形象上，如果讓他們知道安茲烏_爾恭，和自己在納薩力克生活，想也知道是不可能接受的。
既然不可能成為納薩力克的一員，他要是答應和這兩個孩子成為家人，就必須要隱藏作為安茲烏_爾恭的行動。
那會是長久的，與暫時住在朽木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他們的感情也沒有好到那種份上。
誠然，即使是麵對守護者，他也沒有以一個真實的鈴木悟的形象去麵對，但是雙方的重要程度顯然不同。
納薩力克大墳墓、守護者們，就是他僅剩的一切了，哪怕麵對活過來的、已經擁有了自己思想的NPC們仍然會擔心被反叛，就算有著這樣的隱憂，他也無法舍棄這些孩子。
永遠不會放下的懷疑、也永遠是與夥伴一樣重要的存在，對於這些孩子，是這樣的感情。
所以他可以扮演無上至尊，相比之下，因為守護者們已經如此重要，他知道對於自己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對露琪亞與戀次的好感也就永不會成為他那樣長久的扮演莫莫伽的理由。
話雖如此，他當然不可能如實相告，要是說其實和他們的感情並沒有那麼好，那聽起來也太傷人了，能夠說出口的就是那樣的理由了，而且他認為這就已經足夠了。
“恩……恩！”露琪亞重重地點頭，先前的失落也被撫平了許多。
其實在說出那句話之前，她就知道這件事被莫莫大人答應的可能並不高。
莫莫伽並不是屬於屍魂界的人這種事，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那個穿著漆黑鎧甲的戰士手提重劍，在流魂街擊倒了惡魔的事跡，因為惡魔與虛的不同，早就被傳開來了。
所以即使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莫莫伽並沒有穿著傳聞中的衣服，身上與所有魂魄都不同的氣息，還有那種與死神、與流魂街的居民都截然不同的氣質、奇怪的名字，都已經在昭示對方的身份了。
尤其是後來與他們交易的對話，更是直白的挑明了一切。
因為在這個世界初來乍到，所以想要了解關於屍魂界的信息，這種交易比起對方給他們的幫助來說，幾乎與慈善無異。
莫莫伽被瀞靈廷重視著，暫時住在一個貴族家裡，那樣的對待，想要知道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的話，隻要想知道就會知道的。
所以，不管是她還是戀次都明白的，這不過就隻是莫莫伽大人想要幫助他們，又不想讓他們覺得自己被施舍了的借口而已。
但是既然是莫莫大人提出了那樣的要求，既然莫莫大人想要知道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的話，那麼他們一定會努力找到即使是貴族也不一定知曉的消息，要讓那些信息配得上莫莫大人幫助他們的價值。
即便如此，她也知道的，他們和莫莫大人身份上的區彆。
會被莫莫大人幫助就已經是一種幸運了，和能夠住在貴族宅邸的人物成為家人，這本身就是一種癡心妄想。
她有這樣的自知之明，最初戀次在私底下和她談起這個提議的時候，他們就有著這樣的心理準備了。
本來，她是不會不自量力的向莫莫大人問出那樣的問題的，甚至可以說，當初是她否決的戀次的這個提議。
可當那個死神說，莫莫大人其實很關心他們，甚至連那次因為他們的疏忽而導致的失誤，都被擔憂著之後的心理狀況，就連今天的這個陌生死神，都是為了請教這個問題而帶過來的。
這樣對他們上心的、關切到了這樣的地步，仿佛已經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的行為，就讓她想起了戀次的話。
莫莫大人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正如他們死後來到屍魂界，沒有家人一樣，如果對方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對待的話，為什麼他們不能成為家人呢？
雖然是住在了貴族的家裡，但是莫莫大人並不是和貴族成為了家人，成熟的孩子是知道的，那隻是利益交易而已。
縱然流魂街比不上貴族的宅院，可是如果是家人的話，是家人能一起生活的話，能夠這樣關心幫助他們的莫莫大人或許也不會在意這一點吧？
出於這樣的想法，露琪亞在猶豫過後問出了這個本已經被否決掉的問題。
莫莫大人拒絕的理由很充足，可那麼快的拒絕還是讓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的孩子失落，也覺得自己提出那樣的要求或許是過分了、太自以為是了。
然而，當莫莫大人之後更加溫柔地說明那並不是困擾以後，即便仍然有所遺憾，卻還是讓之前的自怨自艾與被拒絕的失落消失了。
莫莫大人說的沒有錯，他們是不一樣的，不是因為對方如何被屍魂界重視、能夠住在貴族的宅院裡，而僅僅是因為他們確實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已。
對方是或許會離開，會回到自己的世界當中去的，如果在此時答應了他們，最後又離開了，豈不是非常不負責任的行為？
正是因為莫莫大人是關心在乎他們的，所以才拒絕了他們，這樣的心情，沒道理她應該繼續沮喪下去。
見到孩子又明亮起來的神色，棕發的死神便笑道：“這麼看起來，問題已經解決了，在下對莫莫君似乎也派不上用場了。”
沒等鈴木悟回些什麼，兩個孩子已經朝藍染鞠了一躬，“今天還是謝謝藍染大人。”
雖然這個自稱名為藍染惣右介的死神確實很陌生，但是讓他們知道了莫莫大人是那樣重視他們的這一點，露琪亞和戀次還是感謝的。
尤其是，能夠被莫莫大人請教這種問題的對象，應該私底下和莫莫大人關係也不錯吧？是莫莫大人的朋友的話，就千萬不能失禮才好。
其實露琪亞考慮過這個男人是不是就是那個讓莫莫大人暫住在家裡的貴族，不過據說那是一個隊長，看這位死神先生的衣著，應該不是那個貴族了。
不然的話，要當著那位貴族的麵向莫莫大人問出那個問題，她恐怕還得鼓起更大的勇氣才行。因為如果能一同前來的話，關係一定也很好了，那樣的話，所謂隻是利益交易的判斷也就不成立了。
“既然是莫莫君來向我尋求幫助，在下當然得儘心了。”死神擺擺手，隨後問道：“說起來，我看你們身具靈力，不考慮去報考真央靈術學院嗎？”
真央靈術學院，鈴木悟是知道的，不過他覺得本來就是這個世界居民的露琪亞跟戀次定然是比他清楚得多了，所以這兩個孩子報考或者不報考肯定是有他們自己的原因。
他隻要知道他們能夠幫助自己收集情報就夠了，這種私事，本來就是看他們自己的想法的，最多他們不樂意繼續交易的時候，換一個交易對象而已。
因此，鈴木悟當然一直都沒有問過他們這方麵的想法。
其實一開始聽說真央靈術學院的時候，他是覺得這個學校很好的，包括現在，他也覺得最初提出這個設想的人本意一定也是好的。
像是在他自己生活的世界，教育資源被完全壟斷，如自己這樣的平民，還是父母拚死拚活才攢夠的他讀完小學的錢，乃至這個榨乾了他父母價值與生命的小學，也不過是教給人日後工作的一技之長和一些基礎知識罷了，與真正的知識相去甚遠。
能夠真正的學習知識、讀書，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所以有這樣的學校，他是覺得很好的。
但是屍魂界和自己生活的世界不同，這裡是人死後的世界，所謂的學習知識，其實是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而真央靈術學院，教的是成為死神的能力。
這不過是一個轉世投胎的中轉站而已，若是不去成為死神，就那樣等待來世，也仍然是一種選擇。
就像他自己，沒有選擇嘗試找一個女孩子結婚、生出下一代，而是和遊戲為伴，如果沒有改變命運的能力的話，即使有了孩子，也不過是讓對方重複自己的一生而已。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在還活著的時候，將那些精力與工資，投入進能讓自己快樂的事情上，即便走到了一生的儘頭，自己也還是有過自由、快樂的時光的。
所以不管露琪亞和戀次是選擇成為死神，還是隻是等待下一個來世，他都沒有想要乾涉的想法。
那本來就跟他沒有關係。
“我們……可以嗎？”紅發的少年問，女孩跟他一樣麵上帶著忐忑。
“當然了，我認為露琪亞和阿散井君很有潛力哦。”頓了頓，藍染又繼續道：“以二位的靈力，或許會在屍魂界活很久也說不定。”
也就是說，如果不當死神的話，可能就得在流魂街過很久了。
來自已經成為死神的過來人的回答，讓兩個孩子的臉上浮現出了喜色，但很快又看了看尚未發言的莫莫伽。
雖然他們是認為莫莫伽和他們的交易實際上是好心的幫助而已，可是既然達成了這樣的契約，也不能因為“自己認為”就不做該做的事。
鈴木悟知道他們顧忌什麼，“想去的話，就去吧，這是你們自己的未來。”
原本，在流魂街的情報收集也已經完成了，他甚至連換一個情報收集的對象都不需要。
這樣的回答，對露琪亞和戀次而言，就更加確信了所謂的交易隻是幫助的借口而已。
“是，莫莫大人！”少年少女們一反先前的沮喪不安，仿佛受到了令人心安的鼓勵，還有些許顯而易見的感激。
“那麼，今天是由在下送莫莫君回朽木宅嗎？”與兩個孩子告彆後，藍染這麼問。
他笑起來，調侃般說道：“聽聞朽木隊長常常要去浦原隊長那裡接莫莫君，要是今日和我一起出門出了事，怕是朽木隊長回頭要來怪罪在下呢。”
這番話頗有幾分浦原喜助當初挖苦朽木白哉的風采，不過由藍染說起來，哪怕隻是表麵的虛偽性格，也好像比那位技術開發局局長來得聽起來舒服一點。
“不必了。”莫莫伽神情未有多少波動，平淡道：“我已經從朽木宅搬出來了。”
這略微有些出乎死神的預料，“發生了什麼事嗎？朽木君雖然外表冷冰冰的，但其實還是個好人呢。”
黑發的男人搖了搖頭，“不，隻是覺得打擾得夠久了。”
“是這樣嗎……”語調聽起來半信半疑，但很快，藍染的語氣又與先前沒什麼區彆了，“那麼莫莫君準備搬到哪裡去呢？”
“流魂街。”
男人的回答沒有半分猶疑停頓，戴著黑框眼鏡的死神卻愣了一瞬。
隨後他扯出一個仿佛苦笑的表情，“聽起來……我今天是做了一回壞人啊。”
不會與他們成為家人，卻願意為了他們搬去流魂街嗎？在麵對露琪亞和戀次準備去往真央的想法時，也絲毫不加阻止，更是沒有要將這件事告知他們的意思。
果然是為了那兩個孩子嗎？明明那樣敏銳，卻僅僅隻做了這樣的事，該說是冷酷還是善良呢，莫莫君？
分明知道了自己在做什麼，卻沒有阻止的意思，仿佛隻要不對那兩個孩子下手，那麼其他人怎麼樣都無所謂。
可是這樣重視的兩個孩子，對於可能的離開這個世界以後的安危，卻又絲毫不在乎了。
真是……殘酷自滿的傲慢善良啊，既能為了那兩個孩子做到這種地步，又僅僅隻在意眼前的和平。
莫莫君意外的是個利己的英雄主義者啊。
不過，十分現實，要是不在這個世界了，那麼之後會發生什麼當然也阻止不了了，格外有趣的理智善良，比屍魂界大部分的人都要有意思多了。
鈴木悟疑惑地看了藍染一眼，不知對方為什麼這樣說，幻術下的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
要說起藍染是個好人還是壞人的問題，從對方在虛圈的發言來看，能夠想要對自己的同族下手，那必然完全算不上好人，不過以對方對己方的有利程度來看，要說是好人也可以這樣扭曲的理解。
隻是藍染那樣說，是覺得自己搬去流魂街是為了露琪亞和戀次嗎？想想看，自己今天的借口都是為了那兩個孩子，一般確實會這麼想。
“他們做出的是他們的選擇，我做出的也是我的選擇。”
“莫莫君對露琪亞和阿散井君的心意，在下了解了。”藍染轉了話鋒，“隻是……確定如此就可以了麼？”
既然情感如理智一般精準，對這個世界毫無牽掛，認為必然會回去的，那麼莫莫伽是無法被拉攏的。
為了那兩個孩子，當著平子真子的麵來向凶手本人警告，卻又毫無真正製止揭露的意思，現在，究竟是誰比較危險呢？
將這個男人銬起來，關起來研究的話，能夠得到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力量嗎？那份力量，也會如其主人一般有趣嗎？
在這個世界之外，又會是怎樣一番規則景象？
比起隻是有成為死神潛力的兩個孩子，明明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強大戰士更具有研究價值，是該說聰明還是愚蠢，或者是對自身能力的自信？
“這不是取決於我的事。”鈴木悟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糾結的。
那本來就是露琪亞和戀次的人生，即使是以關心他們的莫莫伽的形象來說，也不可能去阻礙關心的孩子對未來的追求與努力。
棕色短發的死神微笑著，“確實如此呢。”
這取決於誰才是那個更強大的勝利者。
“真的？”
技術開發局裡，傳出局長本人的驚異聲音，門外的鳥雀撲棱著翅膀飛走了一群，在空中盤旋幾圈後又落在了原地。
紫色頭發的女性死神毫不奇怪對方的反應，畢竟自己說的事的確很令人驚訝，“當然是真的，我親耳聽見、親眼看見的，白哉小弟求婚被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