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兩條血淋淋的胳膊便從封不覺的腦袋兩邊伸出,環繞在了他的脖子前麵。同時,他感到背後貼上來“半個”人。封不覺可以肯定,即使是女玩家下來,也完全能背得動這個鬼,因為這個鬼的重量很輕,或者說……肢體根本不齊全。
“嗯……”封不覺欲言又止,他本來想習慣性地吐個槽,話都到嘴邊兒了,但略一琢磨,不對……在這種狀況下,將對方身上的一些明顯不同於人類的特征點破,可能也會導致不好的發展。像什麼“您這麼麻利兒的身手為什麼不自己爬上來”,“您胳膊上的皮膚怎麼是腐爛的”,“我怎麼覺得您腰部以下什麼也沒有”,“您的腹腔是不是在往外淌下水”之類的,全部都是禁句。
在無數的鬼故事結尾,無數的主人公們都會對某個看上去貌似是人的家夥說一句:我剛才撞見一鬼,長得怎麼怎麼樣……然後,他們得到的都是一樣的回應,“是不是像這樣”!接著就被乾掉了。
封不覺可不想冒這種風險,他的脖子還在對方的掌握中呢,萬一這個鬼經他一提醒,突然意識到自己還真就是個鬼了,那肯定是妥妥兒的死亡fg,絕對不能提那些。
“抓穩了,我要往上爬了。”封不覺完全無視氣味和聲音帶來的各種強烈暗示,也無視自己下巴下方那兩條血胳膊,打了聲招呼,背著鬼就往上爬。
剛才下井的時候一眼都沒朝下看,整體感覺就像倒退著走,上去時則是朝著目光注視的方向前行,所以他向上爬的速度非常快。而他背後背著的東西,確實也不重,不算什麼很大的負擔。
在這枯井裡一上一下,隻花了四分多鐘。封不覺來到井外站定,把氣喘勻實了,依然不敢大意,他沒有急著拾起手機,而是又一次掏出了管鉗,對著攀附在自己背上的東西說道:“已經出來了,你可以回家了。”
說話聲從封不覺的脖子後麵響起,像是冰冷的寒風掠過後頸:“回……家……”
接下來的幾秒鐘,是令人窒息的靜諡。
“謝謝你……”這是那鬼魂最後的一聲回應。
封不覺在聽到這句話同時,周遭那種冰冷徹骨的寒意驟然消失,他背後背著東西的感覺也沒有了。這時,他才長籲一口氣,並回過頭去。
銀色的月光下,那口枯井的樣子已經改變,井口並不是開放著的,而是被一塊水泥板封著。封不覺手中的那根粗繩,一頭仍然綁在樹上,但丟入井中的另一頭,此刻卻是堆放在井邊的狀態。
或許封不覺根本沒有下到過這口井裡,或許他去的……是彆的地方。而他就是從那個地方,救出了那名男生。
…………
似雨手中的剪報,最後一段寫著:
平成十年,秋。
有學生家長請來陰陽師作法,離去時,那位陰陽師聲稱已將怨靈斬傷,但自己的道行仍無力使其成佛。
筆者詢問再三,陰陽師留下“難道你要我去到‘那裡’把他給背出來嗎?”之言,憤然離去。
此後,井口被水泥重新封上,至今再無異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