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有數據視角,另一個有鷹眼視覺,對他們來說,越是在複雜的地形中,追蹤的難度反而越低。
長話短說,經過了二十多分鐘的跋涉,地獄前線的四人總算從茂密的林中行出,來到了一處相對寬闊的山坳間。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落山。
失去了日光照射的光霧呈現出了一種近似月光的、柔和的冷色調。
這霧光是淒冷的,幽美的。
玩家們的心似乎也隨著周遭色調的變化沉靜了下來。
“切……消失了嗎……”
最終,在一條小河旁邊,宋無奇留下的痕跡消失了,覺哥當即不快地啐了一聲。
“我倒覺得無所謂。”花間這時接道,“這穀中常年有人居住,那些人的生活必然離不開水源。我們隻要沿河朝上遊走,應該有很高的幾率能抵達片頭cg中的山莊。
“說得對。”若雨也同意她的推斷,“也許宋無奇的蹤跡到此消失,正是在暗示……他是沿河而來的。”
“有道理啊!”小歎也接道,“沒準他有那種可以蜻蜓點水、一葦渡江的武功,一路水上漂就過來了。”
封不覺聽了這句,當即虛著眼看向小歎道:“這就是為什麼你當不了偵探。”
“誒?”小歎回道,“為什麼啊?”
“因為稍微有點推理才能的人,在想到一葦渡江這種事之前,都會先考慮一下……對方會不會是乘著竹筏或小船來的。”封不覺的回答一針見血。
“不對啊。”小歎又問道,“要是宋無奇是乘船來的,那……船呢?”
“被人劃走了唄。”封不覺回道,“誰規定宋無奇非得一個人劃船下來的?船上還有彆人也很正常吧?”
“嗯……”小歎尷尬地笑了笑,“嘿嘿……也對啊。”
吐槽完了隊友,覺哥便帶領著隊伍順流而上。
在這殘秋的夜晚,於潮濕的霧中前行,玩家們的頭發、臉和衣服自然都漸漸蒙上了一層霜水。
這些水分也很快化作了絲絲寒意,讓他們的精神更為抖擻了一些。
由於河邊的地勢較為平緩,四人的行進速度比起在林中要快了不少,半小時不到就走了好幾公裡的距離。
隨後,他們的前方,便出現了一汪清泉。
那是一個由各種奇詭山石圍繞的小潭,河流從石潭兩端穿過,上遊處地勢陡然增高,下遊則漸趨平緩。
此刻,在那石潭邊上,竟是有一道人影……孑然而立。
那是個清瘦的身影,身著一襲白色的長衫。
他的左手置於背後、握拳墊腰,右手……拿著一個酒壺。
他默默地望著眼前的石潭,時不時拿起酒壺飲上一口。
石潭的當中,隻有水,水中也沒有月亮。沒人知道他在看些什麼,也沒有人覺得這兒能有什麼好看的。
但……他已經饒有興致地在這裡站了許久,而且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嗯?”在相距還有百米的時候,那人就察覺到了玩家們的存在。
但直到封不覺他們靠近到十米之內時,他才緩緩偏過頭,開口道:“這還真是……人間處處有相逢啊。”
對方還沒開口時,覺哥就已經把他給認出來了,所以這會兒覺哥很淡定地抱拳拱手道:“封某,見過曹公公。”
沒錯,那個立於石潭邊喝酒的人,正是曹欽。
“紫禁城一彆,又過去十多年了吧……”曹欽言道,“封寮主不愧是當世奇人,能夠在世間隱姓埋名、動輒便是數十年杳無音訊……且每次現身時,還是這青春不改的模樣。”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來。
然,下一秒,曹欽竟是神情一變,並輕輕“咦?”了一聲。
“嗬嗬……”封不覺笑了笑,他知道對方是看到了自己的隊友也沒變老才會疑惑,於是順勢就解釋道,“曹公公猜得沒錯……我破劍茶寮一脈的武學,確有益壽延年之效,所以我的徒弟也和我一……”
不料,他的話還沒完,曹欽就打斷道:“你妻子不是已經死了嗎?”
“呃……”封不覺忽然想到,在紫禁城和絮懷殤單挑那次,為了刷時髦值,他確是說過“把我和妻子葬在一起”這樣的台詞,“……這個嘛,其實她並沒有死。”
“嗯?”曹欽又疑道,“那當年那位絮懷殤姑娘,是在明知你妻子沒死的情況下癡纏於你咯?”
此言一出,全世界……都安靜了。
大約五秒後,所有的直播平台都像炸了的油鍋一般,迎來了可能是遊戲比賽直播史上最恐怖的一輪彈幕爆發。
“哦?”若雨麵無表情地斜視過去,朝覺哥投去了一道飽含殺意的目光,“還有這事兒?”
“是啊……”花間有些幸災樂禍地看向他,“……還有這事兒?”
“誒?”小歎則是好奇地接道,“還有這事兒?”
“不……那個……其實……”封不覺吞吞吐吐地對曹欽道,“她並不知道她還沒死。”
“那你為何要隱瞞呢?”曹欽道,“如果你告訴那位絮姑娘……自己的妻子還沒死,或許她就不會再來纏著你了。”他說到這兒,貌似突然想到了什麼,“慢著……莫非,你是欲擒故縱?有意不告訴她你的妻子還活著?”他頓了頓,“亦或者……絮姑娘早已跟你表露過她願意做小?所以你反其道而行之?”
“臥槽……”封不覺當時就驚了,他在心中暗罵道,“你這死太監少說兩句會多長個器官麼?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八卦兼狗血,而且記性好得一逼……這是要我狗命啊?”
“嗯……”這時,若雨在旁若有所思地念道,“我好像忽然明白……為什麼你在後宮城裡會順口叫她四姨太了。”
其實,她心裡也大概已猜到了此事不過是npc的誤會,但是……像這樣當眾調戲封不覺的機會著實難得,若雨可不想錯過了。
“那個……曹公公啊……”封不覺憋了許久,終於憋出一句,“……咱能聊點兒彆的嗎?比方說天氣什麼的?”
“天氣?”曹欽聞言一怔,繼而抬頭看了看頭頂那發光的濃霧,然後“嗬嗬……”了兩聲,仰頭喝了口酒。接著,他竟用吐槽般的口吻接道,“……我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