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野回到房間,發現窗簾緊閉,隻有一盞落地燈開著。柔軟的橙黃色燈光從鏤空燈罩中透出來,為雪白的牆壁投下層疊的陰影。
澀澤龍彥斜靠在客廳沙發上,用文件夾當墊板,用碳素筆在白紙上寫寫畫畫,朦朧的燈光像霧氣般環繞在他身周。
“我回來了。”
澀澤龍彥抬起眼應了一聲,接著手上的動作。
荻野把裝著殘缺禮裝的盒子扔到沙發上,掛起外套,自己去洗了把臉,然後才靠著澀澤龍彥坐進沙發裡。
“在畫什麼?”荻野湊過去看,劉海上沒擦乾的水珠順著臉頰滑下來,滴到了畫紙上。
“人偶。”
澀澤龍彥答道,他好像正處在無聊期,聲音顯得沒什麼精神。
紙上是一個球形關節人偶的草稿圖,打比例時留下的鉛筆印還沒擦掉,手腕部分的筆畫已經被水珠浸開。
“呀,抱歉。”
荻野把濕漉漉的頭發撩上去,用手指簡單地梳了個鬆散的背頭。
“沒關係,本來就是消磨時間的無聊作品,既然你回來,那就用不著它了。”
澀澤龍彥用指腹蹭掉了水痕,隨手把畫稿和筆放在一邊,轉而拿起了荻野帶回來的盒子。
盒子是合金材質,非常堅固,裡麵應該墊了海綿防震,晃起來聽不到內容物的響聲。
裡麵可能是貴金屬工藝品一類的東西,澀澤龍彥想到荻野今天的行程除了和特裡休一起取親緣關係鑒定書,就是去超自然研究部參觀。
這不像禮盒,那大概是荻野帶回來的魔術禮裝。
很多禮裝的做工和材質均屬上乘,澀澤龍彥以前的藏品裡也有一些貴金屬和寶石製作的禮裝。
荻野輸入密碼打開金屬盒,拆開內襯的海綿,從透明底托上取出一個殘缺的魔術禮裝。
“這個是十幾年前SPW財團從民間收集到的,並不是普通的工藝品,對我有種奇怪的吸引力……我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好像是背麵帶手柄的托盤,或者什麼容器的底座,”荻野握著斷裂的手柄說,“這樣又挺像燭台的……還是破損太嚴重了,也沒有銘文。”
“拿反了。”澀澤龍彥說道。
澀澤龍彥這個收藏家當然不是浪得虛名,他的藝術鑒賞水平比荻野和真高多了,稍加觀察就能看出原型。
荻野把手裡的東西轉了半圈。
“……是上下顛倒了,這確實是容器的底座。”
澀澤龍彥直接上手糾正,他把荻野手裡的東西放到茶幾上,點了點形狀接近矮圓錐的底部。
“這是底座。”
他的手指向上移到斷麵。
“這是杯腳。”
澀澤龍彥用手指在空中描畫:“失去的部分是杯身。”
“照你的說法,這是個黃金高腳杯啊?”
“外形上大體是這樣,不過這顯然不是日常用的杯子,而是儀式中專用的禮器,現在變成這樣粗劣簡陋的表麵應該是因為被硝基鹽酸洗過了,”澀澤龍彥推測道,“至於杯身……杯口的直徑應該和杯底是相當的,杯身不會太深,因為禮器的功能並不是容納實質性的液體……”
澀澤龍彥滔滔不絕,還拿起了剛才畫人偶的白紙翻了個麵,開始繪製他推測的禮器完整形狀。
荻野露出微妙的表情,這描述……怎麼聽起來像是間桐臟硯記憶裡,愛因茲貝倫家族製作的小聖杯呢?
聖杯戰爭初期,小聖杯就真的是黃金打造的杯子,因為位置固定且無法自保,幾乎每次都會被提前破壞,所以從常暗島那次開始就換成了人造人作為小聖杯使用。
麵前這個如果真的是小聖杯底座,那距今也至少有七十年了。
而且……為什麼他會感受到小聖杯殘片對他的吸引呢?
荻野繃緊背部肌肉,很久之前被魔術師植入的亂七八糟的禮裝碎片依然在他身體裡埋藏著,與謝野晶子的【請君勿死】隻治愈了他身體上被幻術掩蓋的外傷,對已經移植並且與身體中魔術回路聯通的禮裝無能為力。
他反手摸了一下自己一側的肩胛骨,皮膚下麵就埋著魔術禮裝的碎片……不,現在看來,或許真是小聖杯的碎片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