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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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處理全國政務的各部衙門大部分集中在天河大道往東邊的區域,這裡沒有居住太多平民,道路也格外寬闊,道路兩側是許多或美麗或堂皇的木結構建築,這些建築裡麵就是掌管著全國權力的分散中心。比如老軍部就設在道口,門口放了一隻巨大無比的石製雄獅,每天迎著朝陽張牙舞爪,光影幻離中,但其實看上去有些怪異,像是史前巨獸,並不能如何體現慶國的軍威。
而慶國真正的權力中心,則是在北城的重重深宮之中,皇宮的建築並不比各部衙門高大,除了那個高聳入天的嘹望塔。但厚厚的宮牆和裡麵寬宏無比的廣場,營造出了一種極為神聖的感覺。
慶國的官員其實心裡都清楚,皇宮裡那位雄才偉略的陛下,並不會去糾纏於官場上具體的細節,所以對於他們而言,整個慶國官僚機構中,最可怕的地方,權力最大的地方,既不是各部衙門,也不是皇宮——而是城西那個方方正正,外牆塗著一層灰黑色,看上去陰森恐怖的建築。
監察院就設立在這裡。慶國實行三院六部製,三院是監察院、教育院、以及由老軍部升級而成的軍事院。而在這三院之中,權力最大的就是監察院,監察院擁有獨立的調查權、逮捕權,甚至在某些事件中,可以奉旨擁有審判權。而且沒有其它任何一個機構有權力監管它。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是一隻沒有韁繩的猛獸,又像是皇帝陛下手上的秘密特務機關。不,應該說,監察院本來就是皇帝陛下擺在明處的特務機關。
隻是慶國的官員們總是憂心忡忡,這一任的皇帝陛下天縱其才,還可以收伏那位陰險的陳院長和監察院無數的密探和暗底裡可怕的實力,可萬一……那將來,誰來拉這頭猛獸的韁繩?更何況飽受監察院之苦的官員們總在暗底裡腹誹,監察院不是猛獸,隻是一頭陰險而卑劣的野狗。
此時,監察院那個沒有一絲光明的房間裡,正有一番很穩秘的對話。
“澹州港火場中的刺客確實是院中編製,歸屬於東山路管轄。而外地的組織事務一向歸四處負責。內務部查出來,第四處的一位官員,與大人家裡那位二太太是遠房親戚,所以這個任務應該是這樣安排下去的。”費介望著院長沙啞著聲音說道。
“身份?”這是老人最關心的事情。
費介眯著眼睛,微褐色的眼瞳裡滿是不確定:“我相信在知道這件事情的八個人中,沒有人會泄漏。而五大人雖然是小姐的親隨,但他當年很少出手,如今的世上沒有誰見過他本人,唯一與他會過麵的葉流雲如今已經是一代宗師,更不可能跑到澹州去旅遊,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情,所以不用擔心彆人因為五大人而推斷出他的身份。”
院長的手指枯瘦,指節突出,輕輕在桌麵上敲打著,若有所思:“當年我要你殺死那天夜裡所有看見五竹的黑騎,你向我求情,現在想來還是不對。”
費介笑了笑,因為與毒藥浸染過多而導致變成微褐色的眼瞳裡閃過一絲莫名之色:“那天夜裡已經死了很多人。”
費介至少在表麵上不怎麼懼怕麵前這位官高位重的老人,畢竟他的身份資曆擺在那裡,笑著嘶聲說道:“沒必要的殺戮是極其愚蠢的,您忘了,當年小姐曾經這樣說過。”
“噢。”老人也微笑了起來,似乎想到很多愉快的往事,但就在這樣的笑容裡,他發出了一條很陰森氣十足的指令。
“東山路聽命於四處,既然文書簽名齊全,那程序上並沒有錯,所以這件事情東山路不需要負責。其餘的人隨便處理。”他微笑著自言自語道:“居然動用我的力量去殺我要保護的人,這是巧合,還是有些人在試探什麼?那位二太太,看來很不簡單啊。”
他接著說道:“四處言若海監管不力,亂簽一氣,不是自己的兒子就瞎殺胡殺,胡鬨台!停他三年處長俸祿,再派他大兒子,那個叫言冰雲的去北邊,弄到兩條高等級的貨色才準回來。”
說完這句話,院長拿起桌麵上內務部已經擬好的文件,寫下了最後結論,然後簽上了自己的大名——陳萍萍。
費介每次看到院長乾癟難看的簽名都想笑,但又必須忍住。他知道這個女性味十足的簽名會讓幾位高層官員死去,會讓一個更高層的官員兒子淒苦地潛入敵國,必須弄到特彆有價值的情報才準回國,這隻怕比死還可怕。
老人自嘲地笑了笑:“我和範建從小一起長大,想不到現在要為他家的事情操這麼多淡心。你讓得力的人去查一查那位二太太和那位有沒有什麼關聯。”
範建是司南伯爵的名諱,正是範閒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