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舉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然後又低頭看了看石麵上的那個掌印,比劃了一下大小,確認了這個掌印是自己隨手拍出來的,呆呆地看了半天之後,終於醒過神來,歎息道:“真的很神奇。”
“真氣外溢,稍後就好。”五竹在他身邊說道。
“叔,您不是說過自己沒練過真氣,所以不知道該怎麼教我嗎?”
“我看彆人練過,所以知道今天該怎麼做。”
“原來是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跑的意思。”
範閒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罵自己的感覺,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剛才那個關口還真是危險,如果不是那一棒子,我還真怕自己又變成植物人兒了。”
“什麼是植物人?”五竹很冷靜地問著。
範閒抬頭望天,神遊物外,不理不睬。
他旋即想到,原來瞎子五竹也是個經驗主義者,那……萬一剛才那棒子沒有把自己敲通,而是把自己敲昏了,體內那些暴戾真氣亂竄,把自己的五臟六腑搞成爛七八糟的下水……
打了一個寒噤,他擺脫這種無比恐怖的聯想,看著麵前的大海寬廣,心胸為之一暢,如今功法初成,隱隱興奮之餘,終於從前些日子的刺客事件陰晦情緒裡擺脫了出來。
這些天來,範閒一直沒有想明白,刺客為什麼居然真的用毒。費介來傳授自己識毒解毒的本領,難道就真的算到會有這一天?那也未免太高瞻遠矚了一些。還有就是那位二姨太膽子也太大了,就算她的身後有京都裡的某處高門大宅撐腰,但用下毒的法子,等於說是連奶奶的性命也沒有放在眼裡——那位老夫人,可是皇帝陛下的奶媽。
京都裡的父親,難道就一點兒沒有察覺這件事情?
正在他思考問題的時候,遠處山崖之下傳來一陣歌聲。
這處山崖緊鄰大海,遠離澹州,而且崖後儘是荒險地,崖前亂礁林立,漁船無法靠近,所以清靜的很。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五竹選擇在這裡傳授範閒殺人技,所以今天忽然聽到一陣歌聲,由不得範閒疑惑叢生。
他雖然緊張,卻沒有了亂了分寸,小心地趴在崖麵上,隔著一塊石頭,往歌聲傳來處望去。
目光及處,驚濤駭浪裡,一葉扁舟正在黑色的礁石間穿行,黑色礁石在白沫一片裡時隱時現,小船在其間蕩蕩悠悠,看著似乎隨時可能撞到礁石之上,摔個粉身碎骨。
但偏偏就這樣,小船卻是自在無比地穿行著。
船上坐著一個人,那人戴著鬥笠,歌聲正是從他的嘴裡傳了出來:“浪花隻開一時,但比千年石,並無甚不同,流雲亦如此。”
歌聲柔和,卻在海浪的咆哮聲中清清楚楚傳上懸崖來。
範閒聽見這歌,便想到前世鬆永貞德頌牽牛花的名句:“辰光隻開一刻鐘,但比千年鬆,並無甚不同。”隻覺得這船上人物好不瀟灑,卻又高深莫測。
正想著,卻聽見五竹冷冷的聲音:“躲好。”
範閒下意識裡往石後躲好自己的身體,察覺身邊黑影一逝,然後便無比驚恐地看著五竹直接從數十丈高的懸崖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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