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範閒應了一聲,站起身來逕直往自己的臥室走去,沒有多說什麼。
進了房間,他沉默地坐到床上,扯起被子抹了抹臉,抹得自己頭發大亂,低聲自言自語道:“娘的,居然差點兒哭出來了,奶奶真會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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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入夜,房間裡的燈幽幽亮了起來,範閒麵無表情,提筆給京都的妹妹寫信,告訴她自己即將到來的消息,寫完了之後,才想到這郵路驛馬隻怕比伯爵府的馬車快不了多少,說不定她剛收到信,自己就已經到了京都,似乎沒什麼必要。
但範閒是個很節約自己精力的人,既然已經寫了,那就順手封進信封裡。他正準備喊思思明天記得寄信,一扭頭,卻看見自己的大丫環思思正若有所思地在旁邊撐頜,看著自己發呆。
“思思,想什麼呢?”他把信封在丫環麵前晃了晃。
思思一下醒了過來,窘羞道:“沒什麼。這是寄給小姐的信?那給我吧。”
範閒把手縮了回去,頗好奇地看著她:“怎麼了?”
思思想了想,終於鼓足勇氣問道:“少爺,你要去京都了,是不是很高興?”
範閒坐直了身體,微笑望著她:“怎麼忽然問這個?”
“少爺,聽說京都的人都很壞。”思思咬著下嘴唇,不知道該不該說,“而且……您畢竟沒個身份,去京都府裡,在二太太麵前,隻怕不好過。”
範閒哈哈笑道:“原來在擔心我,我躲著她就是了,將來就算在京都裡混不到什麼出息,也可以去開醫館養活自己,不在伯爵府呆著就好……我啊,其實也隻是想去京都看看。”
思思說道:“少爺才不會一世碌碌無為,少爺看了這麼多書,明年考科舉,一定能中,將來做大官,光宗耀祖。”
看著她說話的認真模樣,範閒微微一笑,沒有接話,他心裡對於光宗耀祖根本沒有絲毫想法,內心深處,對於京都的便宜老爹著實沒有什麼感情,這和與奶奶的相處分彆太大。
“少爺為什麼不願意帶我去京都呢?”這才是思思真正憂愁的地方,她可憐兮兮地望著範閒,“京都那些丫環一定都是聽二太太的,你身邊沒個可靠的人,可怎麼辦?”
範閒歎了口氣,思思比自己還要大兩歲,放在彆人家隻怕早就許出門去了,隻是因為自己兩世人生,所以暗底裡顯得成熟穩重許多,反而讓思思覺得自己十分可靠。
他看著思思正色說道:“正因為我不知道京都是什麼模樣,所以我才不可能帶著你走。”
思思其實也明白這個道理,隻是想到以後和少爺天各一方,隻怕再無相見之期,心頭微酸,趕緊扭過臉去,收拾書案上的東西。
範閒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心中也是一片黯淡,但知道自己根本無法說些什麼。
京都那裡或許有很好的風景,有許多有趣的人或事,但一定也會有明處的刀槍,暗處的弩箭。自己願意冒些小危險,去經曆這些,因為既然有第二次人生,那就斷沒有在小小澹州城裡孤守終老的道理。但是他沒有把握能夠保護身邊的人,所以思思是不可能跟著自己走的。
晚上,他悄悄去了一趟雜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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