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眉,看輕天下須眉。
範閒甚至產生過一種疑問,會不會母親根本沒有死,而是遠遠躲在某個角落裡,帶著一種溫柔卻又冷酷的微笑,默默注視著自己在這個世上的一舉一動,每一次掙紮與每一次解脫。
但司南伯極為冷血地打斷了這一切的幻想,並且說母親的墓地在京都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若時機成熟了,自然會讓他去祭拜。
範閒歎了一口氣,跪了下來,向河對岸的那個小院子磕了一個頭。範若若微微一怔,不明白兄長這是何意,但冰雪聰明如她,頓時猜到了一些什麼,不由嚇得臉上微微發白,馬上卻又強自鎮定,隨著範閒跪了下來,往河對岸拜了一拜。
有青樹遮蔽,所以對岸即便有人,也一定難以看見,有一對冰雪般的壁人兒正跪在地上,向這方遙遙拜著,這場景很有些意思。
範閒有些意外,拉著她的小手站起身來,溫言問道:“為什麼隨我跪?”若若勉強笑了笑:“我應該怎麼叫?叫阿姨?”範閒嗬嗬一笑說道:“知道你能猜到,今天帶你來本就不想避著你,有些事情隻有自己一個人知道又不能往外說去、真是件極苦悶的事情。”範若若歎了口氣:“難怪小時候哥哥一直住在澹州。”
範閒說道:“我隻知道母親是葉家的那位,你難道小時候沒有聽父親或者柳姨娘提過這事?”範若若想了想,無奈地搖了搖頭。範閒歎了口氣,猜想大概是皇宮裡麵很厭惡葉家有後人的緣故,所以父親才一直瞞著這件事情,不過……以朝廷的能力,如果司南伯當初與葉家女主人有瓜葛,這種關係又怎麼能逃得出宮裡的注視?除非監察院一直替父親隱瞞著,不過就算陳萍萍再如何敬重自己的母親,想保全自己這條小命,也應該沒有能力將這件事情瞞得絲毫不漏才對。
種種不解湧上他的心頭,讓他異常惱火。是個沒媽的孩子便也罷了,自己竟開始懷疑起另外的那一部分,這種心理趨勢真是讓人相當的不愉快。
——————
兄妹二人沒敢太靠近那處院子,穿林而行來到了官道之上,順著道路往京都的方向走,準備走遠一些找間驛店請小二拉輛馬車過來。走了沒多遠,便發現官道上有一條小路正通向左手方向,隔著一步便有一方青石隱在青草間,上麵生著青苔,極難發現,看上去頗為彆致,應該是很少有人走動。
範閒目力極好,能看見小路的儘頭有一座小木橋,想來就是通往那個太平彆院的,不由在內心深處歎了口氣,強行轉過眼光,微笑說道:“手帕已經乾了,會不會太熱?”
範若若的眉宇間總是有一股似乎化不開的寒冷,但在範閒麵都卻沒有這種感覺,此時汗珠從她額角的青絲間滲出,緩援淌在微紅的雙頰上,平增一分光彩,但是讓範閒微微怔了一怔。她柔聲應了聲沒事,便和兄長繼續往前走去。
走不多遠,來到一個茶鋪,鋪子全由青竹搭成,透風遮光十分清涼,範閒一見心喜,拉著妹妹的手便闖了進去,喊道:“來兩杯茶。”
回答他的是一片森森然的沉默,茶鋪之中沒有多少人,最裡那桌旁站著位中年人,聽到範閒的聲音後緩援回首,此人雙目深陷,鼻如鷹鉤,雖是陰鶩氣十足,但今日卻顯得強自收斂著。中年人望向範閒的神色十分不善,似乎像是看到了某隻小白兔。
範閒心頭大驚,認出對方正是在慶廟外與自己對了一掌,震得自己吐血的待衛頭領,宮典大人。王啟年被踢出監察院,就是因為對方一直想努力地抓到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