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我們便算是一家人,所以有些話,我可以當著你的麵說明白一些。”林若甫看著少年的雙眼,似乎想看進他的內心深處,一字一句說道:“雖然我與婉兒極少見麵,但她畢竟是我的女兒,她姓林,就要為林家考慮。一旦聯姻事畢,相信司南伯大人也明白,你我兩家便是個同生共榮的關係,希望以後無論在朝在野,你都要牢牢記著自己的身份,從此以後,你要護持的,不再僅僅是範家,還有林家的利益。”
這話確實說得夠直白,但也唯有如此,才表明了宰相大人對於這門婚事,終於真正的點了頭。範閒心頭湧起一陣喜意,雖然娶婉兒過門,是宮裡一手操辦的事情,但能夠得到嶽父的首肯,自然會更加名正言順一些。
隻是想到這番話裡彆的意思,範閒也不象有些頭痛,這位初初見麵的老丈人顯然已經舍了東宮,卻不知道是不是準備靠在二皇子那邊。世人皆道,範府與靖王府都是二皇子的助力,但範閒卻清楚,自己的父親大人心裡想的可要複雜許多。
……
閒事少敘,隻說這次相府之行成功結束之後,林婉兒終於覷了個空進了趟宮,在太後麵前孝順了半天,又不知怎的說動了往日裡一張鐵麵的皇帝舅舅,得了旨意,終於可以離開皇室彆院,四處去逛逛了。
林婉兒的身體在範閒與禦醫們的小心操持下,恢複得極好,早就可以出門走走了,雖然病根還沒有除去,但是老是躲成小樓裡成一統也不是個事兒,所以聽說宮裡終於開了禁,範閒大喜過望,第二日一大清早的就帶著馬車和一應準備好了的事物,趕到了皇室彆院外候著。
不知道等了多久,院裡終於熱鬨了起來,先是幾個侍衛打頭,後又幾個老媽子領著,還有幾個樣貌俏麗的丫壞開路,末了,林婉兒才在大丫環四祺的扶持下,款款從裡麵走了出來。
林婉兒穿著件清爽的白色單裙,頭上戴著個隴西竹圍成的笠帽,這種笠帽極輕,帽子下沿是薄薄的一層輕砂,遮著陽光,也遮住了她的清美容顏,隻隱隱看得見眉眼唇角裡的喜意。
範閒迎上前去,那些老媽子們卻是看見這位新姑爺便開始緊張起來,像抗洪一樣英勇堵在了郡主的身前,數雙如電般目光,惡狠狠地看著他。
範閒大怒,心想小爺談個戀愛還要被你們這些家夥打擾,真弄煩了自己,再給你們下點兒瀉藥,閒目如電,瞪得你們肚痛入廁不能出!
林婉兒略帶歉意地看了他一眼,手上卻是用力擰了一下身邊的大丫環。四祺吃痛,險些聽了出來,心想自己又得罪誰了?但她明白小姐的意思,趕緊著上前對姑爺說道:“範公子,分兩拔走吧,在西城避暑莊再見。”
避暑莊是皇家消夏園林,在京都西側約二十裡外、如果不是林婉兒今日出遊,範閒倒是沒有資格進去享福。
範閒冷哼了一聲,但也知道成親之前,如果便和婉兒坐一輛馬車裡,隻怕她會羞,那些老媽子會瘋,所以不再多話,卻給身邊的若若使了個眼色。若若會意,微微一笑,走到了未來嫂嫂的旁邊,輕輕拉著林婉兒的手,說了幾句什麼,然後便隨著彆院的一行人,上了宮中的馬車。
“哥,做駙馬……真的是一件很惱火的事情。”範思轍在旁邊很同情地看著範閒。
“秋天快來吧。”範閒歎息道:“讓你姐跟著嫂嫂應該沒問題,那些該死的老媽子,總不會以為百合也會在馬車裡綻放才是。”
“百合是什麼?”
“一種聖潔的植物。”
兩邊走的極早,天剛剛亮便出了門,但等車隊趕到避暑莊時,太陽也早已經醒了過來,像對待同誌一樣溫暖無比,熱情無比地照耀著大地上的一切。
好在皇家的行宮早就考慮到了這些問題,嬌貴的皇族們都拒絕接受太陽的熱情,所以山莊修建在密林之旁,鄰山望湖,遮陽迎風,湖麵平靜,但清風依然徐徐吹來,帶走林間最後一絲燥氣,還以眾人一片清爽。
範閒站在湖邊的草地上,看著眼前景致,心中好生讚歎,這天子家的農家樂活動確實不一樣,生活待遇較諸一般臣子實在是高上太多。
括說入避暑莊的時候,不知道若若使了什麼招數,竟是說動了皇家的侍衛,將那幾個老婆子全部留在前莊喝茶打馬吊去,這湖邊隻留下了一乾年青人,待衛或站或坐地在遠方站崗,丫環們難得出來玩一趟,嘰嘰喳喳個不停,倒是將湖邊清靜減了三分,不過沒有魚眼珠子們在一旁打擾清興,範閒還是覺得很舒服。
與眾人離的遠了些,又咬牙切齒扮鬼臉趕跑了大丫環四祺,範閒終於能夠和婉兒單獨地呆上一陣。
“真難。”範閒感歎著,右手從青青的草裡像條蛇一般鑽了過去,如閃電般抓住婉兒軟軟的小手,臉卻依然平靜望著湖麵,“想和姑娘見上一麵真難。”
手被捉住,林婉兒的臉馬上紅了,羞得低了頭,卻沒將手抽回來,隻低聲啐罵道:“這時候又來喚姑娘了,也不知道是誰天天晚上沒臉沒皮地爬牆翻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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