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手指依然穩定地揉著長公主耳下的那片軟潤,滿臉微笑說道:“公主殿下為何想殺我?”
“很多人都認為我有殺你的理由,而且這個理由很充分。”長公主依然閉著雙眼,似乎根本不害怕範閒會暴起反擊,將自己斃於指下。
範閒半低著頭,根本不再回答,似乎將注意力都專注在自己的手指上,其實,他的雙眼到現在為止,也是緊緊閉著的。
……
廣信宮裡安靜地連一隻幽靈貓走過都能聽見。幾個宮女緩緩地靠向公長主的身邊,範閒閉著雙眼,隻是腦袋微微向右偏離了一點點。
“請範公子淨手。”不知道宮女們從哪裡又端來溫水與毛巾。
範閒睜眼,向長公主行了一禮,又微笑著謝過這幾位宮女,將有些酸麻的雙手泡入溫水之中,取過毛巾擦拭乾淨手掌上的水漬,一躬身到底:“不知殿下感覺可好了些?”
長公主李雲睿似笑非笑望著他,柔軟的眼波裡猶自帶著一絲怯弱的感覺,但範閒知道,這個女人絕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那一類人。
“好多了。”長公主緩緩坐直了身體,側頭將肩上的黑發理了理,半低著頭溫柔說道:“想不到婉兒要嫁的大君竟然還有這樣一門好手法,說真的,我都有些不舍得……你了。”
範閒很恭敬很安靜地站在下首,不敢多言一句,他知道麵對著一個這樣的女人,不論你說什麼,都會造成很難分析的結果,所以乾脆玩個乾言萬言不當一默的手段。
“你去吧,我有些乏了。”長公主唇角綻出朵花兒來,柔聲說道“給柳姐姐帶句話,她今天沒來看我,我很失望。”
等範閒恭敬地離開廣信宮後,長公主的心腹宮女走到她的身邊,輕聲請示道:“公主,殺不殺?”(畫外音:大風,大風!)
“隻是逗小孩子玩玩罷了,不然這宮裡的生活還真是無趣啊。”長公主像貓兒一樣伸了個懶腰,慵懶至極,誘人至極,“這個少年還真出乎我的意料,倒像個三四十歲的人一般,很能忍,很能掩飾。”
長公主今日起初當然沒有動殺心,但看著範閒步步防備,不露半分破綻,這個將爭鬥視作遊戲的奇妙女子,卻是心中漸漸癢了起來,以她在這宮中的地位,以及範閒都能想到的變態心理,如果範閒真的稍一失神,隻怕她真會下令殺了他。
她的眼光瞥了一眼隔著垂重白紗隱約可見的宮門,唇角泛起一絲詭異的微笑,心中想著:“在你準備出手前的那刹那,微微偏頭,這是什麼意思?本宮真好奇,範閒……你究竟是怎麼長大的?可惜啊可惜。”不知道這個女子是在可惜什麼,或許是可惜範閒過幾日就要麵臨的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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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是玩毒藥長大的,所以他發覺長公主是自己平生少見的厲害毒藥,是眼下的自己很難對付的角色。出了廣信宮,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有些瞌睡的宮女醒兒,冷冷道:“回吧。”然後當先向宜貴嬪的宮殿行去,竟沒有走錯路。
宮女醒兒此時才發現這位範公子的後背竟已經是汗濕了,淡青色的衫子被浸出一道深色的痕跡,看著很狼狽。
出了皇宮,上了等在廣場遠端的馬車,範閒的麵色有些發白,手掌擱在腹間按在腰帶裡的藥丸上,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思慮慎秘還是膽小如鼠。如果長公主真的想殺自己,又怎麼會選擇在廣信宮中?
“還好吧?”範若若同情地看著兄長,根本不知道他在廣信宮裡的對話是怎樣的耗費心神,以為他隻是四處拜見娘娘,累著了。
範閒微笑著搖搖頭,對柳氏轉述了那幾個宮中娘娘托他轉達的問候,便開始催促馬車快些回府。柳氏與範若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這般著急。
馬車駛進了範府旁的側巷,範閒向柳氏告了聲罪,便拉著妹妹微涼的小手,往後園裡飛奔而去,不過片刻功夫,就進了書房。
範若若按著不停起伏的胸口,上氣不接下氣,說道:“哥……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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