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
沒過數日,都察院的禦史便開始集體上書,參劾宰相林若甫陰奪他人家產,謀害百姓性命,此事一出,朝野震驚,但由於吳伯安本身就頂著個北齊奸細的帽子,所以一般而言,輿論還是傾向於宰相這邊。
可是便在吳氏入大理寺述供的途中,卻又遇見了一場無由而至的刺殺,不知道是吳氏命大,還是宰相命太差,當時二皇子正與靖王世子遊於街中,恰逢其時救了下來。
如此一來,事情的味道就開始有了些變化。
傳聞深宮之中,皇帝陛下曾經問過太子與二皇子,此事究竟如何處理,太子在沉默之後說道證據不足,而且宰相大人於國有功,不可輕信人言,二皇子雖然當街救了吳氏,也仍然與太子弟弟一般保持著一種沉默的態度。
畢竟宰相乃百官之首,無論如何處理,都將引起軒然大波。
隻是當夜靖王從自己兒子口中聽聞此事,悖然大怒,十分難得地進宮與皇兄一夜長談,具體談的什麼卻沒有人清楚。皇帝陛下當夜翻揀著這十幾年來的奏章,看著戶部的銀錢,看著那些宰相大人一手辛苦做出的政績,默然無語,隻得一聲歎息。
……
“山東路刺史彭亭生……嘿,是十一年前中舉的,那時候我初登相位,覺著這學生很聽話。”宰相林若甫今年四十多歲,麵色卻顯得有些蒼老憔悴,“但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聽話,你應該清楚,我沒有讓彭亭生做這些事情。吳伯安已經死了,若我真想拿他家人出氣。豈會如此簡單。”
“或許彭大人暗中揣摩相爺的心思,所以做了這件糊塗事。”林若甫的心腹友人袁宏道微微皺眉。
“噢?”林若甫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輕聲說道:“可是彭亭主不是糊塗人。如果不是相府出去的命令,他斷不會拿自己的官聲做賭注。更何況前天在京中當街殺人,這事情又是誰做的?為什麼會查到相府來了?”
袁宏道的表情有些木然。他輕輕捋了捋頜下的長須,說道:“賀宗緯是東宮的人,不過是個小棋子,應該沒有膽量做這件事情,背後一定有人撐腰,隻是不知道是皇後還是長公主。”
“是雲睿。”宰相微笑道:“她在朝中她實力大部分在都察院裡,這是她在向老夫報複。”
“報複什麼?”
“報複……很多吧。”宰相歎息著,“包括晨兒的事情,包括女婿的事情。包括我與她之間的事情。”
“其實……”袁宏道欲言又止。
“說吧。”
袁宏道微微一笑說道:“其實,還是看陛下的意思,如果陛下不信,相爺的地位自然會穩若泰山。”
“如此拙劣的手段,聖上一定會看得清楚。”宰相微笑道:“但問題就在於,陛下願不願意看清楚。”
“相爺何出此言?”
“前些天死了那麼多京官,我身為文官之首,本來就要負責任。”宰相閉目分析道:“最關鍵的是,陛下不想讓我繼續當這個宰相了。”
袁宏道很恭敬地回答道:“相爺,其實事情猶有回轉之機,請範尚書說話吧,範府與監察院的關係密節,如果陳萍萍大人願意站在相爺這邊,那不論都察院如何折騰,陛下也會堅決地站在你這邊。”
林若甫搖搖頭:“陛下隻是想讓我讓開一條道路罷了。”
“讓開道路給誰?”
“給太子,或者說,是給將來的陛下。”林若甫若有所思,“範閒的勢頭太猛,如果我還在朝中,他一手理著監察院,一手掌著內庫,背後還有本相為他撐腰,這種權勢,隻怕連皇子都及不上。前些日子我就對範閒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陛下的意思很清楚,他想培養範閒成為一代良臣,好生輔佐將來坐龍椅的那位皇子……既然範閒要上位,本相自然就要下位了。”林若甫微笑道:“若本相尚在,範閒就危險。”
袁宏道微微一驚,但眼角餘光卻發現相爺的唇角掛著淡淡笑意,似子在嘲笑著什麼事情。
窗外傳來大寶玩水的聲音,宰相的臉部表情柔和了起來,站起身走到窗邊往外望去,看著自己憨憨傻傻的那個大兒子,眉頭微微一動,輕聲說道:“明天我會讓婉兒來把大寶接去範府。”
袁宏道等著相爺的下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