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悶哼一聲,真氣運至雙掌之上,竟讓海棠的劍身無法反轉。海棠微一凝眉,似乎有些詫異於劍身上傳來的真氣如此蠻橫,卻也沒有多餘的動作,自然而然地抽劍而出,反刺向範閒的麵門。
很簡單的動作,很自然的動作,卻讓範閒心中生起了一絲無法躲避的念頭,雙掌微痛,夾著的那柄短劍已經消失,下一刻卻來到了自己的眉心。
……
海棠低呼一聲!竟是怒意滿臉,整個人的身體飄了起來。
她的小腹下方。是範閒不知從哪裡重新變出來的那柄黑色匕首。
兩位年輕的強者。一個人站在草甸上,一個人飛在半空中,範閒辛辣的一劍。使得海棠渾然天成的一劍無功而返,她的身體在範閒身上疾速地轉了一個圓圈,身上的花布衣裳像朵花一樣開放,有些晃眼。
花中伸出一隻手來,拍向範閒的胸膛。
範閒雙眼微眯,竟是避也不避,右掌夾著強橫的霸蠻真氣,拍向那朵花中海棠姑娘柔軟的胸膛。
海棠再退,側身出劍。叮叮數聲響。在掌風慚息之時,二人的劍尖又不知碰撞了多少次。
片刻之後,海棠微微低頭,右手執劍,滑回後方。包著頭發的布巾早已碎成數片,此時她一頭黑發如漬瀑一般散開,身上雖然還是穿得那件粗布衣裳,但執劍之勢,宛若九天玄女一般清麗。哪裡還有半分村姑氣質。
另一邊,範閒盯著她的人。自己緊握著匕首的手卻在微微地顫抖著,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挫敗的感覺。招式不及這個女人倒也罷了,居然連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霸道真氣,似乎在這個女子淡然圓融的精純真氣麵前,也是完全處於下風。
其實海棠的心裡更加詫異,她自出師以來,不知道會過多少高手,範閒明顯不是最強的一個人,他的實力頂多是剛剛邁入九品的門檻——但是讓自己最狼狽的,卻是範閒。
範閒隻是在女人麵前不肯示弱,這是他骨子裡的酸勁兒。海棠是九品上的絕世強者,如果麵對的是燕小乙,或許他早就逃了,但麵對的是個村姑,他很強悍而愚蠢地選擇了出手。
幸虧他的出手方式極其無恥,與一般的強者對戰根本不一樣。
海棠盯著他的清俊麵容,忽然露出一絲厭惡的神色,說道:“年輕一代中,範大人也算的上是高手,隻是手法竟然如此無恥,哪有半點武道精神?”
說得也對,先前範閒說好了較量拳腳功夫,卻用匕首偷襲,到最後什麼毒煙弩箭,龍爪抓奶手,走街賣藝撩陰劍這些玩意兒全部都用上了,海棠哪裡見過這等無恥之輩。
範閒喘了兩口氣,平伏了一下胸腹間微微紊亂的氣息,勉強笑著說道:“我從來都不是什麼武道高手,自然不會依什麼江湖規矩。我是慶國監察院提司,是官員,姑娘是北齊人,如今卻擅入國境,站在我們慶國的土地之上,我隻要擒下你治罪,哪裡會管用什麼手段?”
海棠默然,似乎認可了他這個解釋。
她緩緩閉上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那股異常自然清美的氣息,開始在她的身體四周強盛了起來,身旁的草甸裡的露水似乎都開始歡喜雀躍,掙紮著下了草葉,化作了淡淡霧氣。
範閒眯著眼,知道自己拍向對方胸脯的那一掌,刺向對方私處的那一刺,讓這位一代天嬌動了真怒。
……
就像一道風吹過,又像是一絲光掠過,這清晨的春風在草甸上輕柔吹拂著,海棠的劍尖也順著風勢,借著光影,輕柔無比,自然無比地再次刺向範閒。這第二次出手,比先前顯得更加溫柔,但範閒知道、也是更加凶險。
他雙腳有些麻木,一夜激戰的後遺症終於發作,而且麵對著一位九品上的絕世強者,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她硬拚,自己沒有那個實力。
所以範閒棄了匕首,收回雙掌,微眯著雙眼,不再進攻,全憑著身體肌膚與空氣的每一絲接觸,開始躲避那柄宛若天成的短劍劍勢。
很多年前,他就這樣做過,當時五竹拿著一根木棍。
今日,他又這樣做了,對手拿著一柄短劍。
五竹能夠敲中他,但海棠……不是五竹,她就算是九品上的絕世強看,依然不如五竹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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