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看了他兩眼,微微皺眉,心想這個聽範閒的慶國官員,怎麼生得如此漂亮?簡直可為妖邪了,難怪朵朵今日非要偷偷上殿來瞧,難道身邊這丫頭……她將這些想法揮去,微微頷首,然後對皇帝說道:“你師姑回來了既然你要帶範大人去宮中閒逛,那和師姑一路去吧。”
皇帝麵有難色,似乎很不情願和海棠一起去,但難礙母命,隻得苦笑著對海棠說道:“師姑什麼時候回的?”
海棠將冷冷的目光從範閒的臉上移開,對著皇帝微微一福行禮道:“陛下,民女昨日回京,家師心憂最近京中惡人太多,故遣民女回宮。”
範閒苦笑,上京有惡人?這自然說的是愛用春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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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齊國的皇宮之中,範閒不由想起了一個已經很陌生的成語,這是前世的殘留:齊人之福。因為這座皇宮著實配得上年輕皇帝先前說過的“仙宮”二字、生活在這座皇宮裡的齊國貴人,確實很有福氣。
高高的青樹從整體顏色為素黑的宮殿群落旁伸展出來,就像是一位冷峻而細心的女子,正在為誰打著小扇,那些青青蔥蔥的樹枚或俏皮地探出素黑簷角來偷窺,或無力慵懶地擱在青瓦之上暫歇,或是在宮中地上那些花枝招展的鮮花上方伸著懶腰,像是在蔑視那些嬌弱的植物。
整座宮殿與四處可見的大青樹交雜著,輝映著,青黑相間,剛柔互濟,美不勝收。
宮殿群分作好幾層,依著一方青山而建,顯得格外奇妙。三人在一大堆太監的服侍下往前走去,繞過山間清溪旁的長廊,已經上到了第二層。直到此時,範閒才稍稍鎮定了些心神,開始用心觀察皇宮裡的景致,不免有些讚歎,雖然皇宮依山而建,從軍事或者日常起居的角度來看,是顯得有些愚蠢的抉擇,但看著長廊旁的清水緩緩流淌,四周清爽的顏色風景充斥著眼簾,範閒也終於明白了很多年前的人們選擇此處做皇宮的真正理由。
美,真是太美了!
可惜範閒不是齊國人,此時更沒有齊人之輻,身邊並沒兩個絕色美女相伴,有的隻是齊國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還有齊國年輕一代最強的高手,曾經打得自己滿地狗爬的海棠姑娘。
皇帝身著黑色外衣,腰間係著金絲聖帶,袖口寬廣,打扮頗有古意,他雙手負於身後,當先領路往宮裡走著,似乎忘記了是他強拉著範閒留了下來。
範閒有些拘謹地跟在皇帝的身後,時不時用餘光瞥一眼身旁的海棠,他和這位女子之間更是有極大過節,雖然相信在皇宮之中,對方不會對自己如何,但感覺總還是有些緊張。
但是海棠朵朵竟是正眼都沒有看他,似乎從來沒有遇見過他,也沒有中過他的毒,也沒有聽過他的酸辭。
範閒明白了一些什麼,所以溫和笑著,沒有多說話。不過一時,那位年輕的皇帝陛下似乎終於是累了,指著前方一處平地裡的涼亭,輕輕一點手指頭。
霎時間,一大群太監腳不沾地地“衝”了過去,在極短的時間內將涼亭打掃得乾乾淨淨,那幾個坐欄是擦了又擦,點了幾柱黃香,備好了清茗壺杯。
走入涼亭之中,身旁山風夾著清流濕意微微拂來,皇帝站在欄邊,雙手負於身後,輕聲說道:“拍欄杆,林花吹鬢山風寒,浩歌驚得浮雲散。”
範閒恰到好處應道:“好辭句。”
皇帝轉過身來,一雙清明眸子極感興趣地望著範閒,半晌後忽然開口說道:“拍朕馬屁,拍得如此漫不經心的,範閒你當是第一人。”
範閒一窘,不知如何言語,拱手道:“外臣惶恐。”
“惶恐倒罷了,不要惶恐不安就是。”皇帝坐下取起茶杯便飲了一口,忽然看見海棠,不由笑著說:“小師姑,今日在朕麵有怎麼這般拘謹,往日裡是請你也請不動,隻肯在園子裡種菜,今日既然入宮,且放寬心賞賞景也好。”他輕聲歎道:“朕總以為這宮殿太美,美到朕都沒有心思出宮行走。”
這話裡似乎有些旁的意思,範閒隻當自己聽不懂,在皇帝的目光示意下坐了下來,自有太監奉上精茶,他緩緩啜著,不知道這位年輕的皇帝忽然間動心思將自己留在宮裡,究竟是什麼意思。
海棠也端了杯茶,坐在山亭外側的欄杆上,目光投向亭畔流水,不知所思何物。
“範閒,你看朕這宮中景色如何?”
範閒微微一怔,心想這是皇帝今日第幾次重複這個話題了?略一斟酌後答道:“宮在山中,山上有樹,樹在宮中,景致清美,最稀奇的倒是這重重宮簷竟似與整座山景渾然一體,一不顯得山色吞沒了皇宮威嚴,二不因宮殿之繁華弱了山色蒼漠,竟給人天人合一的感覺,外臣實在是讚歎不已。”
“噫?”
範閒無意的話語,似乎讓北齊的皇帝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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