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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有什麼分數”範閒一路走了過來,與辛其特打了個招呼:“虧你與我飲酒的時候倒是爽快,稱兄道弟的親熱,我這出國數月,你竟是不來迎我。怒了,怒了,哈哈。”
說著怒了,卻是在笑,辛其物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正準備說些什麼,卻看見範閒滿臉溫和笑容,輕聲說道:“於情於理,你是鴻驢寺少卿,主理一應外交事務,不來接使團。卻跑去接什麼大皇子,難道你也準備去樞密院裡謀個參讚做做?”
這話平淡,卻顯露了一絲不爽。
辛其物微微愕然,心想範閒不應該是這等在乎此事的人,更不應該如此愚蠢地將不滿表露在臉上才對啊。
範閒對著這二位朝中年青主力派大官拱手一禮,直直地挺著身子,說道:“使團今日便要入京,二位大臣安排一下吧,禮部那邊找不到人。你們去找去。”
嗡的一聲!二位少卿的頭頓時大了起來,怎麼都想不到範閒竟有這般大的膽量與大皇子爭道!隻是宮中似乎忘了這件事情,根本沒有旨意,使團如果要搶先入京,從規矩上說,倒也沒有多大問題。
問題是……那邊可是大皇子啊!
任少安咳了兩聲,看了範閒一眼、是想提醒他,辛其物畢竟是太子門人。不要在他麵前表露得如此對大皇子不敬。範閒卻是將他的“媚眼”全數收下,依然微笑說道:“使團要先入京,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你們去安排一下,大皇子那邊嘛……讓他們等等。”
說完這番話。他一甩袖子就出了驛站,吩咐使團下屬開始準備人京的事宜,扔下房後那二位瞠目結舌的少卿大人,心想這究竟是個什麼人啊?竟然敢和大皇子爭道!辛其物臉上神情變幻不停,終究一咬牙道:“反正宮中也沒有說法,這事兒我不管了!”
任少安好奇道:“你不管了你去哪兒?你這鴻臚寺的少卿不管使團入京儀式,當心彆人參你。”
辛其物笑了笑,說道:“我不管大皇子那邊,反正這是我的職司,就算大皇子不高興,我也有個說法,我跟著使團走……倒是你,太常寺管理宗族皇室,這一邊是陛下的兒子,一邊是陛下將來的兒媳婦兒,你準備管哪邊?”
任少安在心裡罵了他無數聲,但他畢竟與範閒關係親厚,隻好搖了搖頭往大皇子那邊趕,去讓禮部淮備,同時打算在大皇子麵前轉還一下,不知道呆會兒城門外那條唯一的官道上,究竟會發生什麼。
上了馬車,看著言冰雲,範閒搖了搖頭:“你呆會兒不要露麵,一旦入京,言大人會派人來接你。記住在沒有述職之前,不要讓彆人知道你的消息。”
微微頜首,忽然開口說道:“爭什麼爭?彆人畢竟是大皇子,陛下的兒子,你有什麼資格和他爭?你不是一個愚蠢的人,怎麼會做這麼愚蠢的事?”
“皇子?”範閒坐在了他的身邊,等著車隊的啟程,笑著說道:“這玩意兒很稀罕嗎?再說了,不是我要和他爭,而是某位貴人要和他爭。”
言冰雲不解,範閒哈哈笑道:“小兩口還沒有見麵,便要開始搶奪日後家中的話事權了,那位公主殿下本是個清淡的性子,但一聽說大皇子要搶先進城,便柳眉倒豎,站在河東張嘴……這女人啊,果然都是看不明白的。”
“河東?什麼河?”言冰雲痛斥道:“這事兒還不是你從中挑拔,我就不明白了,還沒有回京,就要和一位大皇子撕破臉皮,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極好,似乎你開始為我這個上司通盤考慮問題了。”範閒苦臉說道:“我真沒有桃拔公主,真的。誰知道這位恬靜的公主殿下竟然也信奉東風壓倒西風的道理。”這話出自石頭記八十二回,根本還沒有寫出來,範閒隻是代指,心裡卻是微覺高興,他是真急著回家,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至於我為什麼要得罪大皇子,這個道理很簡單?我很難再像今天一樣找到這樣一個機會,一個可以表明我極不喜歡大皇子的機會。”
“為什麼要這樣?”
“你雖然久在北方,但這些日子裡,我相信你也從使團裡知道了我的許多事情。”範閒看著言冰雲。
言冰雲點點頭。
“我和東宮的關係如何?”
“表麵上看著有些紛爭,但實際上太子很看重你,包括春闈的事情都是他在關照你,後來出使一事上,他也極為照顧你,對你頗為示好。”
“不錯,所以我也對東宮多有回護。”這話說的是春闈弊案中的事情,範閒沒有給言冰雲講請楚,繼續說道:“而且我與靖王世子交好,靖王世子又是二皇子派……所以,我與二皇子的關係也不差。”
言冰雲馬上明白了範閒為什麼要的罪大皇子。
“我與東宮,二皇子的關係都不錯,如果日後與大皇子關係也好了……”範閒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的微笑:“試問一個手上有監察院和內庫的年輕人,同時交好三個皇子,這位年輕人究竟想做什麼?宮裡那些娘娘們會看我順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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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京都城外亂成一團糟,唯一有能力平息這種騷動的深宮,卻遲遲沒有旨意出來,乾是乎一眾官員汗流夾背,畏畏縮縮,立於城門之前,看著官道之上遠遠行來的兩列隊伍,不停地在心裡罵著娘,罵著範閒的娘??大皇子的娘是陛下的女人,那是不敢罵的。
大皇子的親兵都是從西麵的沙場上下來的悍卒,看見這個破使團居然敢和皇子搶道,早就怒氣衝天,隻是大皇子轄下軍紀極嚴,所以一直忍著,看著使團那似乎數不儘的馬車緩緩從他們的身邊行過。在那一眾騎兵之中,大皇子的一位稗將忍不住了,喝斥道:“哪裡來的臣子,一點規矩都不懂,是要找死嗎!”
兩邊的隊伍同時停了下來,場間的氣氛無比緊張。
範閒下了馬車,極做作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對著那邊隱隱可見的皇子車駕遙遙一禮,說道:“微臣範閒,拜見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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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閒?你就是範閒?”一道雄渾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略有蔑視之意:“沒想到晨兒許的相公,竟然就是你,敢與皇子爭道,膽量可觀,隻是未免愚蠢了些。”
範閒微微一笑,十分恭謹說道:“臣不敢與殿下搶道,隻是……”
話音未落,他身後那輛華貴異常的馬車裡,傳出北齊大公主平靜而自信的聲音:“本宮柔弱女子,一路南下遠來,莫非大殿下定要讓我在城外多呆幾天?”
大皇子的親兵們都楞住了,似乎此時才想起來,使團裡麵還有位尊貴人物,這女子再過些日子就會是大皇紀、自己這些人的主母。
範閒瞥了大皇子騎兵一眼,心想這是家務事,自己就不攙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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