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新繡手帕要不要?(2 / 2)

慶餘年 貓膩 7455 字 8個月前

意頭也是好意頭。鴛鴦成雙,碧波蕩漾,水上一枝垂桃,正綻著三兩枝粉粉的花兒。

隻是。

……

……

這針線功夫實在是……不咋嘀啊!

隻見那針腳前後跳躍著,線旁密密麻麻的小孔很明顯的證明了繡者曾經悔了無數針。縱使這般,繡出來的線條依然是歪歪扭扭,毫無圓順之意。愣生生將這一對應該神態安憩的鴛鴦繡成了模樣可笑的怪水鳥,愣將那幾朵粉桃繡成了後現代解構主義的色團!

範閒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張繡帕——那一波碧水其實隻是幾道平真的水紋線而已,繡地倒是不錯,隻是怎麼卻用的是黃線?

難道這繡的是一幅黃河變形水鳥團?

忍了又忍,範閒看了又看,終於還是忍不住爆出一連串哈哈大笑!

……

……

笑聲傳遍了整座宅子,本來極有自知之明地婉兒早已羞愧地躲到了小姑子的房裡,但聽著這等羞辱自己的笑聲。惡向膽邊生,壯起英雌膽,大踏步回到房中,叉腰伸出蘭花指,指著範閒的鼻子罵道:“不準笑!”

範閒看著妻子氣鼓鼓的腮幫子,笑地樂不可支,趕緊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捂住肚子,在椅子上像個不倒翁般前仰後合。

林婉兒又羞又惱又想發笑,衝上前來,便去搶範閒手中的繡帕。範閒哪肯給她,一把攥住收回懷裡,好不容易止了笑聲,正色說道:“好婉兒,這是你給為夫繡的第一件東西,既然送了,可不能再拿回去。”

林婉兒出身高貴,自幼在宮中長大,向來都有嬤嬤與宮女服侍著,哪裡做過女紅。所以一想到妻子為自己繡了塊方巾,雖然針線活著實粗劣了些,但其中蘊著地深深情意,著實讓範閒十分感動。

他心疼地抓著妻子的雙手,看著對方手指尖上的紅點點,心疼地對著她的白蔥指尖吹著氣,說道:“下次彆繡了,我繡給你吧,在澹州沒事兒的時候,也曾經學過幾天。”

林婉兒看他關切神情,心頭無比溫暖,但聽著這話卻是鬱悶到了極點,嘟囔道:“嫁了個相公,卻生的比自己還漂亮,你居然還會女紅,這麼細心……”她把嘴一癟,快要哭了出來,“範閒!你還要不要我活了?”“小傻瓜。”範閒疼愛地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蛋兒,說道:“如果這樣就不活了,那我看京都這些千金小姐都要集體自殺去,和誰比不成?和我這樣一個天才比,要知道相公我武能破將,文能作詩,豪邁時能大鬨官場,文靜處能安坐繡花……我是誰?我是不世出的天才啊。”

聽著他自吹自擂,擺出一副惡心的自戀模樣,林婉兒破涕為笑,一指戳中他地眉心,說道:“瞧你這個得意勁兒。”

範閒眉梢一挑,說不出的犯賤:“能娶著你,當然要可著勁兒得意去。”

林婉兒忽然一愣,伸手便往他懷裡摸。

範閒伸手護住自己的貞操,惶急說道:“說好給我了,還搶什麼?”

林婉兒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得意:“不是搶我這條,是搶你那條。”

範閒一愣,便看著林婉兒自懷中掏出一條花頭巾來,那是他離開上京的時候,從海棠的頭上偷下來的。林婉兒眉開眼笑望著他:“既然你要我那條,那這條就給我保管吧。”

範閒腦中嗡的一聲,這才知道妻子之所以忍著指痛,一直遮遮掩掩地要繡這塊手巾,原來……是吃味兒了!雖然他與海棠並沒有什麼男女之私,但此時呈堂證物在手,他瞠目結舌,根本不知如何自辯,隻得訥訥道:“婉兒,你誤會了,以往與你說過,那海棠生的極沒特色,你相公我怎麼會瞧上她?”

林婉兒打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你這人的品味向來與眾不同,當初你天天讚我美麗,我就覺著奇怪,但隻是以為你嘴甜、會哄人而已,誰知道後來從若若嘴裡知道,原來你真認為我長的……漂亮!可見啊,你的眼光本就與世人不同,誰肯信你。”

範閒佯火道:“誰敢說我媳婦兒生的不美?”

林婉兒學他平日的作派聳聳肩:“從來就沒人認為我生的美。”

範閒撓撓頭,小意問道:“難道……我的眼光真的有問題?”

林婉兒掩嘴一笑,忽然正色道:“彆打岔。”她一揮手中那塊海棠的花頭巾,得意說道:“這塊歸我,你沒意見吧。”

範閒苦臉道:“沒意見,沒意見。”

林婉兒嘻嘻一笑,就往屋外走去,臨到門口時忽然回頭說道:“你要莫把那位海棠姑娘收進屋來,要莫就斷了這心思,男子漢大丈夫,天天揣著個手帕當念想,一點魄力都沒有,連我這做妻子的都替你臉紅。”

範閒揮手給了她一個飛吻,恥笑道:“這說明我比你要純潔許多。”

林婉兒啐了他一口。

範閒忽然想到一椿重要事情,緊張問道:“婉兒,我記得你是才過的生辰,那咱們成親的時候,你應該滿十六了吧?”

林婉兒好奇地睜著大眼睛,點了點頭。

範閒拍拍胸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

……

第二天範府之外,馬車之中。

“大人,咱們去哪兒?”史闡立有些頭痛地問著自己的老師,因為老師他今天唇角帶笑,看上去十分的陰險,不知道心裡在盤算著什麼,如今京中不怎麼安靜,老師難道還不想收手?

範閒看著手中的繡帕,看著上麵的變形水鳥嘿嘿笑著,心裡卻是有些心痛,海棠頭上的頭巾,那可是九品上的強者啊!自己能偷到手,那是了了多大的風險,結果一下子就被妻子沒收了。

他抬頭,看著史闡立與鄧子越詢問的眼光,這才回過神來,將牙一咬,恨恨說道:“走!去抱月樓瞧瞧……本官家事不順,要去散散心,順便和樓裡的姑娘們切磋一下繡花的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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