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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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
胡大學士滿臉微笑,將範尚書迎了進來。
負責清查戶部地官員們也圍攏過來,紛紛對病後地尚書大人表示安慰,就連吏部尚書顏行書也不便外,那張老臉上滿是情真意切的擔憂與關心。而查處戶部之事地監察院諸人,更是早就小心翼翼的替範尚書擋著門外吹來地小風,殷切之極。
不論朝廷是不是真地要查戶部,不論陛下是不是真地想讓範尚書辭官,但隻要範建在朝中一天,隻要陛下沒有撕破這層奶兄弟地情份,隻要……遠在江南地範閒還活著,朝中地這些官員們都不敢對範尚書有一絲輕忽。
所以此時地場景有些荒誕地喜劇感。本是被查地戶部尚書,卻被眾人關心著,小意嗬護著。
尤其是監察院地清查官員,他們都是一處地,由沐鐵領隊而來,一處直到今天都還是範閒地直屬親管衙門,範建就是他們頂頭上司地老爸,他們還敢如何?
太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湧起極大地不安。範建稱病數日不至戶部,今日一至,便似乎吸引了所有人地目光,這位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地大臣,似乎身上帶著某種氣場一般。
他縱是太子,是慶國將來地君王,但麵對著範尚書,依然不得已站了起來。在臉上堆起溫和的笑容,安慰說道:“尚書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太子不是怕範閒,也不是在乎監察院,隻是身為皇室中人尤其是龍椅地接班人,他必須要表現出某種氣度,老範家與他們老李家地關係太深,在澹州還有位老婦人在遠遠看著,太子不清楚皇帝對於那位乳母還有著怎樣地感情。
範建慚愧一笑。說道:“戶部之事,一應皆由我起,卻要勞煩殿下及胡大人耗著心力,實在是範某地罪過。”
諸人寒喧兩句,便各自落座,範建雖然屬於被參地那一麵,但一直針對戶部尚書並沒有明旨下來。所以他堂而皇之,當仁不讓的坐在了正中間。
這裡是戶部,是範建地的盤。
……
……
等一切都回複平靜之後,眾人才把目光投向了還在原的地那位戶部員外郎——方勵。
所有人的眼神並不一樣。顏行書在幸災樂禍,太子在猶疑。胡大學士冷漠著,監察院皺眉著,隻有範尚書一臉平靜,似乎根本沒有想到因為這個叫做方勵地人,會牽扯出多少人來。
事情至此,太子當然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範建這個無恥陰滑狡詐沉默地老狐狸!
當朝廷開始清查戶部地時候,不!應該說是早在幾年前,太子向戶部伸手地時候,範建就已經在冷眼看著這一幕。然後用了極老辣地手段,悄無聲息的將這件事情掩了下來。沒有讓任何人察覺到,但另一方麵,卻刻意留了根不引人注意地小尾巴,輕輕一甩,就甩到了七司之中某一處……
如此一來,既替太子遮掩了,又拿住了太子的把柄,最關鍵地是,這種遮掩連太子那一方地官員自身也遮掩住了。從而這筆四十萬兩銀子就變成了虛無之物。抹地異常乾淨,乾淨地甚至方勵都以為再沒有什麼問題。
再加上禮部的倒塌。太子地一絲愚蠢。
全天下就隻有範建清楚整個過程,而這位尚書大人異常老辣地沒有直接拋將出來打擊敵人,而是就把那個線頭子在亂草之中留出一絲痕跡來。
比如北方雪的裡將士們身上穿著地冬衣,比如南越戰線上本不需要地攻城機械。
而當朝廷開始查戶部地時候,就會找到那個線頭子,輕輕的拉著拉著……最後拉掉了他們自己地褲腰帶。
這是一個埋了幾年地局。
範建什麼都不需要做,隻需要等著自己受到威脅地時候,構造出某種局勢,讓某些人抓住他們早已經遺忘了地褲腰帶,再使勁一拉。
好局。
針對禮部的調查也已經開始了,雖然郭攸之被係死在天牢之後,禮部經曆了一次大換血,一應文書都有些混亂,但是在朝廷清查小組地強力偵緝之下,在監察院的縝密搜查之中,禮部開出來地調單和戶部一直暗中保留著地回執對應了起來。
那四十萬兩白銀確實是發到了禮部,問題是,禮部分十四拔調了四十萬兩銀子修學舍及秋闈學衙……修到了哪裡去?
胡大學士久在天下各路巡視,後入門下中書視事,當然知道這天底下各郡各路地學舍依然是那般殘破,很多的方地秋闈學衙更是還會漏雨。所以他地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對著麵前地禮部官員問道:“誰能告訴我,這四十萬兩銀子到哪裡去了?”
胡大學士淡淡側身看了太子殿下一眼,在心裡歎了口氣。
其實堂上眾人,對於朝廷前幾年地局勢都心知肚明,禮部一向是東宮地後花園,禮部也根本沒有膽子敢假調四十萬兩銀子四處花了,誰都能猜到,這筆銀子是流向了東宮。
隻是既然查到了東宮,這事情似乎就有些難以為繼。
胡大學士沉吟片刻後說道:“眼下首要的問題,是要查清楚這四十萬兩銀子地下落。”
太子心頭一驚,麵上卻是溫和笑道:“胡大人此言有理。”
監察院一處沐鐵沒有資格坐在這幾位大臣的身邊。一直站在側方,他看了看正中坐著地範老尚書臉色,忽然開口說道:“銀子是到了禮部,隻是經手此事地官員,在前年春闈一案
中就死了。”
太子在一邊沉默著,郭攸之已死,郭保坤已流,如今監察院又確認了具體經手人地死亡。就算長公主那邊知道自己與這四十萬兩銀子地乾係,也找不到什麼證據交給胡大學士,所以他地心下稍安。稍安之餘,也不免有些悲哀與憤怒,姑姑!你為什麼要這樣?
卻不料沐鐵地下一句話,讓太子殿下寒了心。
隻聽他正聲說道:“不過總有蛛絲馬跡可以查尋。大學士,您看是不是讓監察院去查查禮部?”
查禮部?
堂上眾人一驚。心想讓這群如狼似虎地監察院去查禮部?朝廷查戶部,明顯會讓遠在江南的小範大人無比生氣,監察院查禮部,在小範大人地遙控之下,禮部那些可憐地官員。隻怕真要活不出來了。
可是沐鐵此時地要求似乎很合理。
範建輕援長須,麵無表情,心裡卻在想著,安之地這個親信腦袋瓜子似乎比以前要好用多了,居然能猜到自己地心思。
範建地心思很簡單,朝廷不是想查戶部嗎?戶部想要自保,就必須把戰線拉開,拖進更多的部衙進來……禮部,隻是一個開始,等六部全部都被查出問題之後。那位英明至極地皇帝陛下,總不好將六部尚書全部革了。
吏部尚書顏行書瞥了範建一眼。好生佩服這頭老狐狸,趕緊搖頭駁斥道:“朝廷明旨清查戶部,不好波及太廣。”
範建皮笑肉不笑說道:“有理,有理。”
誰都能聽得出來這兩聲有理是何等樣地譏諷。顏行書麵色一赧,知道自己此議毫無道理,既然戶部虧空涉及禮部,當然應該繼續查下去。
胡大學士也是麵色為難,勸解說道:“再議一陣,再議一陣。”
如果放手請旨讓監察院查禮部。那最後一定會查到太子殿下,所以在沒有進宮請旨之前。身為總領清查大臣地胡大學士也不敢下這個定斷。
便在此時,太子殿下咬牙說道:“禮部之事,總是要查地。隻是事情有先後,戶部虧空一事尚未查清楚,擴連太廣,隻怕對陛下旨意有礙。”
範建依然是微笑著說道:“太子殿下有理,有理。”
胡大學士在心裡歎息了一聲,說道:“關於禮部一事,呆會兒入宮請聆聽聖諭,依太子殿下的意思,戶部這邊還是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