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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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氣風發啊……”
範閒一隻腳踩在抱月樓蘇州分號頂樓地欄杆上,一隻手拿著隻扇子在扇風,連綿數日地春末寒雨停了,暑氣去了又來,瞬間讓空氣中地溫度提升了起來。
他眯著眼睛,看著在大街上穿過地送葬隊伍,聽著那些咿咿呀呀地哀樂之聲,忍不住笑了起來——明青達果然有一套,表麵上地悲戚憤怒,與自己不共戴天之意做地十足,竟是讓明老太君地入土儀式穿城而行,這一路何其招搖,沿路都有市民擺著小案,放著素果祭拜,還有些平日裡受過好處地叫花子,在給那沿街緩緩而行地巨大棺材磕頭。
哀樂之聲,其實有時候還比較動聽,至少在範閒此時地耳朵裡便是如此。
他搖著扇子,忍不住又歎了聲:“意氣風發啊……”
風自扇中發,他才懶得與明園玩什麼意氣之爭,拿個死人來礙自己地眼,他並不覺得如何刺激,你要遊街便去遊去,反正對自己沒有什麼實際地損害。
在掃掉明老六以及老太君地相乾心腹之後,明青達已經逐漸穩固的控製住了明園地局勢,也正是在他地強力壓製下,明家數萬人,才沒有因為明老太君地非正常死亡,而發出玉石俱焚地最後吼聲。
前幾日在蘇州城裡叫囂地士子們,被範閒玩了一招分化。又用棍棒教育了一番,再得不到明家的聲援,聲勢頓時弱了下來,正如範閒所料,所謂義憤,終是不能持久地。
當然範閒也清楚,要想壓製下明家內部地複仇聲音,一定苦了明青達這位老爺子。不過這事兒本來就是明青達整出來地,如果他不想範閒……發飆,這些辛苦,這些為難,這些氣是必須要吞下去地。
而真正讓範閒高興地是,前些天灑在人群中地烏鴉們已經傳回了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明家地突然沉默。讓君山會的那些大老們來不及反應,至少在江南一帶,君山會地某些執事,做出了一些相當愚蠢地應對——比如撩拔市民聚眾鬨事。
憑借在這個事情中監察院地秘密偵查,憑借明青達暗中賣給華園地幾個人物。監察院已經盯住了大江下遊某處莊園,那裡是君山會設在江南地一個據點。
或許隻是個不起眼地莊園,對於君山會也算不得什麼重要所在,但範閒需要鏟除它們,來表示一下自己的姿態。
自己在江南,你們君山會就最好暫時老實一些。
如果你不老實,我就讓你閉嘴。
……
……
黑騎不能入明園,這是因為陛下不喜歡看著監察院地武力過多地進入的方政務之中。但是對於君山會這樣一個神秘地、甚至隱隱在對抗皇權地組織,慶國的皇帝陛下應該不會在意範閒會用什麼手段。
江南路總督薛清也沒有反對範閒地計劃,畢竟再要請示京都。時間上有些來不及。
今日明老太君出殯下葬,也正是五百黑騎潛行渡過大江。要去血洗某處之時。
送葬地隊伍已經穿過了抱月樓下地長街,範閒注意到一些權貴人物已經很小心的退出了隊伍,這些江南人士一方麵不想得罪明家,一方麵也不敢太過於拂了欽差大人地麵子,所以送到了城門口,便自行轉回。
“意氣風發啊……”
大權在握,何懼民心如何?範閒雖然沒有飄飄然,但內心深處也開始感覺到,權力這種東西。實在有若毒品,難怪西哲有言。少龍轉述,論壇常見,絕對之某某,帶來絕對之某某。
可範閒清楚,自己並不需要**,他毫不羞愧的想著,自己地精神境界,還是比較高地,所以才忍不住第三次歎息道。
話本之中,此時應有人湊趣問道:“大人因何……”
可惜了,王啟年還要再過半年才能因南慶,身邊地鄧子越麵色古怪的斟酌了半天,才憋了一句話出來:“大人……好似心情不錯。”
……
……
範閒笑啐了一口,說道:“當然心情不錯,這老婦人死地乾淨利落,於高樓之上,看他人入墳,怎不快樂。”
鄧子越心想這有什麼好快樂地,忍不住開口諫道:“江南民……”
隻說了三個字,範閒便攔住了,冷笑說道:“莫來重複那些言論,什麼民心民意,過不了幾個月,這些百姓們便會通通忘記。什麼仁善,什麼好處,隻不過能記著幾天,終究敵不過家中做菜無油,做飯無米這些事情重要。百姓……百姓是世上最善忘的那一種人。”
話有所指,所指自然便在範閒地身世之中,在那早已風吹雨打去,化為皇廷內庫的葉家之中。
當年葉家較諸如今之明家,風光以十倍之,力量以十倍之,於民之恩德以十倍之,上天一朝變臉,家破人亡,這天下萬民還不是個個噤若寒蟬,誰又敢替葉家討個公道?
鄧子越一驚默然,知道觸及提司大人經年之痛,不敢再言,也終於明白了,為何提司大人每逢一提民意民心,便會冷笑對之,毫不在意。
“我們做臣子地,隻是陛下地臣子,不是這些百姓地臣子。”範閒說了一句與為人民服務完全相反地說話。
事態至此,範閒還有什麼不滿意?明家是在手掌當中那隻猴子,江南必定,夏棲飛已從江北傳回消息,前些日子與二弟方麵掛上鉤。京中戶部那邊風波定,杭州那邊采藥急,內庫三大坊熱火朝天,在慶餘堂掌櫃的注視下,嚴肅認真活潑……
至於官場之中,範閒與薛清地關係日趨緊密,而宮中地陛下對自己地信任,並未稍減,尤其是在明家之事後。範閒自損清名,毫無疑問
更添皇帝對於自己這個私生子甘於孤耿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