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麵你要向你父親學習。”陳萍萍似笑非笑說道:“這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我看你父親還活著……彆說這不是本事,能活下來,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本事。”
範閒忽然眉梢如劍般一直,緩緩說道:“我畢竟是年輕人,這件事情我必須要表明自己的態度,不然隨便來隻阿狗阿貓都敢試著殺我一殺,總是不方便。”
陳萍萍看著他。
範閒似乎沒有感覺到老人家冷厲的目光,微笑說道:“我給你麵子,秦家我不動,我幫你掩著,等著大爆炸的那一刻,但其餘的人,我總要殺幾個為我的屬下陪草。”
陳萍萍臉上的皺紋愈發深了,歎息道:“其他的人和這次山穀狙殺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說過嗎?他們所有的人都想我死?”範閒笑著說道:“既然如此,不管他們與這次狙殺有沒有關係,我搶先殺幾個立立威,想必陛下也不會太過責怪我。”
陳萍萍不讚同地搖搖頭:“燕小乙本來就沒有插進這件事情裡,你何必與他結成死仇?”
範閒冷笑道:“燕小乙的兒子呢?半年前你隻是說他有個兒子很厲害,可沒有告訴我三石也是他殺的,也沒有告訴我,這小箭兄是在京都守備裡呆著。”
陳萍萍默然,這件事情上他本來就沒有對範閒全部講清楚,想來是範閒憑借自己的力量查了出來,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是緩緩說道:“你要報複……又不方便動老秦家,難道就準備濫殺一通?”
“老秦家已經被你推到長公主那邊了。”範閒不客氣地提醒道:“我砍我丈母娘一刀,讓他們替老秦家承擔些怒火,有什麼問題?”
“問題倒沒有。”陳萍萍陰沉著聲音說道:“隻是你這搞法……有些不講道理。”
範閒嗤笑一聲。說道:“碰見你這種太講理的,我才懶得費口舌,你難道不清楚,咱們年輕人。本來就是習慣蠻不講理?”
京都的冬天,一片寒冷,雖然還沒有到年關最冷的那幾天,可是瓊雪擁民宅,玉欄截朱牆,漫天大雪時不時地落幾陣,整個京都都籠罩在寒氣之中,而闊大地皇宮朱牆都被雪水打濕了,顯得有些發黑。
正如大紅宮牆顏色的變換一樣,滿朝文武都知道。大慶皇帝陛下的心情也有些陰沉,有些鬱黑。
範閒遇刺的消息早已震動京都,所有人都逐漸知道了事情地細節。也猜到了一定有軍方的得力人物參與到此事之中,每每想到皇帝陛下控製最嚴的軍隊都出現了問題,文武百官們都默然警惕,不敢多言多語一句。
接著幾日的小朝會上,除了一應政事之外。談論最多的便是範閒遇刺之事,調查由監察院領頭,協同大理寺與樞密院早已展開了。隻是那兩百個人頭幾經畫圖索對,卻是找不出來一絲線索,而監察院抓住的那個活口早已奄奄一息,隻是吊著命,暫時還沒有方法問話。
除了那五座守城弩與衣飾之類的線索外,欽差大人遇刺一案的調查竟是沒有半點進展。
皇帝陛下的臉色雖然依然平靜,但有幸參與朝會的大臣們,都能感受到陛下雙眼隱著地怒火越來越盛,隻是不知道這火什麼時候會噴將出來。將這些大臣們燒成灰燼。
其實所有人都清楚,小範大人去年被命為行江南路全權欽差,急匆匆出京是為什麼。
那是因為從北齊方麵傳來的流言,直接揭破了陛下與小範大人之間那層隱秘的關係,為了防止京都局勢動蕩,也是為了讓皇族地顏麵得以保存,更是為了讓慶國朝野從這件有些尷尬的秘聞中擺脫出去……陛下將小範大人變相放逐到了江南。
但誰也沒有想到,範閒一下江南,竟是做了那多事情,整治內庫,主持招標,大力支持河工,不這半年時間,翻手**間,便將困擾慶國幾年的國庫空虛問題解決了,末了又借回鄉省親之機,將膠州那窩老鼠端了個乾乾淨淨。
膠州水師偏將黨驍波早已押回京都,取了供狀,辦成了鐵案,在秋天被處斬。江南的庫銀早已調回京都,朝廷終於有底氣開始大修江堤,賑災減稅,而這一筆筆都是範閒對慶國朝廷的功績。
大臣們心裡都在想,這樣一位人物,當然不可能總放在江南呆著,隻怕終究是要回京地。而且陛下肯定以為一年之後,那消息隻怕早已淡了,京都裡的那些勢力,應該學會接受這種狀況,放逐江南的私生子,終於要明正言順地站上朝堂。
但誰都想不到,就在小範大人回京述職路上,竟會遭到狙殺!
這不僅僅是對欽差大人地狙殺,也不僅僅是對一位龍種的狙殺,而是這件事情已經觸碰到了朝廷的底線,如果這次事情不能查清楚,那隻能說明陛下對於慶國的控製力,已經遠遠不如當年。
而在繼承大統之爭逐漸浮上水麵的今天,這種信號,無疑就像是海水裡龐大鯨魚傷口裡透出的一抹血紅,足以引得無數條鯊魚前來貪婪地奪食!
可是案子卻始終如同一團迷霧般,久久看不真切內裡的模樣,如果再拖些時日,隻怕陛下震怒之下,會不計後果,施下天雷嚴懲。
而朝中那些持重之臣,最害怕的也是這種局麵,他們擔心陛下因為心疼範閒,愛惜顏麵,而在沒有證據地情況下,無線性攻擊,無底限懲處,而將此事擴展到了一個慶國所承受不住的地步。
“請陛下三思!”
一位站在文官隊列地老臣,出列跪於龍椅之下,沉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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