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期:~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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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著名捧哏王啟年推開一道縫閃身進來,四十歲的小乾老頭兒像十四歲的孩子一樣身手利落,態度謙卑,隻是那雙眼中偶爾閃過的遊移眼神才暴露了他內心的惶恐。
範閒本來見著他心頭高興無比,但一想到這廝居然瞞著自己把思轍帶回了南慶,連暗中都沒有彙報一聲,心裡也有幾絲氣,懶得理他,轉過頭來繼續對範思轍皺眉說道:“你在上京的消息,想必也瞞不過誰去,在那裡還有衛華的錦衣衛可以護著你,偏生回國之後,你卻更要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得不謹,像今天帶著隨從上街,雖然喬裝打扮了,可是京中你這小霸王的熟人可不少,再就是你那幾個隨從,我是知道你聘了一幫子北齊高手,可是……”
他有些惱火於兄弟的不謹慎:“腰上還掛著那幾把彎刀,瞎子才看不出來那是北齊人……我說你的經商天賦,便是慶餘堂的那幾位掌櫃都十分欣賞,怎麼這些小處卻這麼不仔細?”
王啟年在一旁想插嘴,卻又不敢說話。範思轍同情地看了小老頭一眼,小意解釋道:“用的是北齊商團的身份……”
範閒不去理他的解釋,冷冷說道:“反正擅自回來,那就是你的問題。”範思轍看著哥哥的後背,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嘿嘿笑道:“要說……擅自行事,哥哥,聽說你在那山穀裡受了不輕的傷,想來父親是定然不允你出門瞎逛的……怎麼卻在街上看見我了?”
範閒一窒,不知如何言語,冷哼兩聲作罷,旋即和聲說道:“不說那些了,回來也好,這一年多沒見,還真有些想你。”
範思轍歎息一聲,坐在範閒身邊抱著他的膀子訴苦道:“這後半年都在打理生意,雖然與北齊那些人打嘴仗分利益也挺煩人,但總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哥哥可不知道最開始那幾個月……
少年郎的眼前宛若浮現出雪夜,石磨,驢,豆子……這些慘不忍睹的畫麵,顫著聲音說道:“那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範閒忽然心頭一動,屈指算來海棠這時候早已回了上京,不由好笑說道:“難不成是她回了上京,你就急著跑路?膽子怎麼小成這樣?”
範思轍委屈說道:“哥哥,這世上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像你這般厲害,什麼樣的姑娘家都可以騙……就像海棠那種母老虎,我可是不想多看兩眼。”
範閒哈哈大笑,又略問了幾句弟弟在北方的生活,至於公務商事,在二人南來北往的信件裡早就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也懶得再問,隻是聽著弟弟講述在上京城裡的日子,聽著小小年紀的他如何出入上京城的王府爵邸,頗有些意趣。
尤其是聽著範思轍如今已經成了長寧候家的常客,時常與衛華的父親拚酒,範閒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想那個糟老子的身體,隻怕禁不住自己兄弟二人連番酒水的殺伐。
心想著上京那個糟老頭,眼光便看到了身旁那個安靜異常的糟老頭。
此時範閒的心情已經好了許久,滿臉溫和笑容望著王啟年,薄唇微啟,輕聲說道:“王大人,彆來無恙啊……”
……
……
但凡與範閒接觸過的人,都知道這位小範大人笑的最溫柔之時,便是他心中邪火卻盛之時,在這種時刻,沒有人願意去招惹這位好看的年輕人。
王啟年身為範閒心腹,當然對大人的這個脾氣了然於胸,此時看著大人唇角的笑意,心頭一顫,苦著臉應道:“大人,饒了小的吧……
“什麼時候到的?”範閒揀起身邊的茶杯喝了兩口,潤潤嗓子,卻發現這茶杯上透著一股胭脂香氣,這才發現是石清兒喝過的,微微皺眉,換了兄弟的那杯,卻又想到另一椿事,偏頭問道:“你那女人呢?”
兩句話分彆問的兩個人。
範思轍在一旁嘿嘿笑著說道:“擱在上京城裡,成天綁著,實在有些膩味。”
王啟年在一旁老實說道:“真是昨兒個到的,已經去院裡向言大人報過了,隻是院裡說大人受傷後身子不適,讓我不要急著進府。”
範閒瞪了弟弟一眼,心想這小子今年將將十六歲,說些話便有了些中年已婚男子的感覺?不過想到思轍小小年紀的時候就開始辦妓院,開苞之早簡直是人神共憤,這輩子斷然是很難知道珍惜女子是什麼意思。
他接著皺眉問王啟年:“你應該知道這次回來的安排。”
王啟年佝著身子,嘿嘿笑道:“聽說是要我接大人的位置去領一處……我可不乾。”
範閒一怔,開口罵道:“就連院長都猜到你會這麼說,那可是八大處裡獨一家,這麼好的位置,你不接著,我怎麼放心?你在北齊呆了一年半,年資和經曆都在這裡,如果不讓你上去,院裡其他人心裡隻怕有想法。”
王啟年斟酌少許後認真說道:“沐大人在一處就挺好,我嘛……”他搖頭歎息道:“一個乾老頭子,家裡有妻有女,本以為這輩子就慢慢在院務衙門裡混到老死,可沒想到被大人您提溜了出來,這幾年也算過的緊張刺激,可還是覺著在大人身邊辦事舒服些。”
“一直在我身邊……”範閒沉吟著,他也是極喜歡身邊的啟年小組由老王打理,這近兩年的時間裡,啟年小組先交給鄧子越,後交給蘇文茂,最後這半年基本上是洪常青在負責,這三個人都是極用心敏銳的人物,而且對自己的忠心也沒有問題,可是……範閒總覺著沒有當初剛剛進京裡那般快活。
他望著王啟年微笑著說道:“也不會一直風平浪靜,山穀裡,可是死了不少人。”
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許久之後,王啟年正色說道:“正因為如此,我還是覺著,大人身邊的事務,還是讓我來處理吧……至少我鼻子靈些,跑的也快些,六處裡的劍手雖然本事不小,可要說防患於未然,我對自己的信心更足。”
範閒低頭,手指頭捏著那個小茶杯兒轉著,心裡盤算著以後的安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王啟年看似滑稽,其實做起事情來滴水不漏,這一年多在北齊,收藏竟是沒有讓範閒費什麼心,就成功地與北齊皇室、錦衣衛衙門構恐了良好的關係,並且讓當年因為言冰雲意外曝光而變成一潭死水的六處北齊諜網,重新成功活躍了起來。
江南內庫往北齊的走私,範閒對於北齊一動一靜的了然於心,全部依靠著麵前這個乾瘦的老頭子。
這些事情都證明了王啟年的能力,這位不聲不響卻有大能的監察院官員是範閒入京之後揀的一個寶,範閒想讓他接手一處,也是指望他能夠替自己暗偵京都百官,在京都驚濤駭浪來臨時,能夠有一個能掌握全局的親信。
如果讓王啟年隻是回到自己的身邊,擔任啟年小組的頭目,在範閒看來,實在是有些浪費。不過王啟年實在是很堅持,範閒有些為難。
他皺眉說道:“這個再議一下……不過年關這幾日,你將北邊的事務交代給子越,仔細一些,他沒有在境外活動的經驗,你多教一教。”
王啟年心知提司大人等於變相默認了自己的請求,忍不住笑了起來。
範思轍看哥哥開始處理起監察院院務,覺著自己再坐在這裡似乎有些不合適,站起身便準備離開。
範閒卻喚住了他,微笑說道:“你在北邊做的事情又不僅僅是做生意,這抱月樓在天下已經開了六個分號,北齊上京的分號馬上也要開業,一應情報收集都要注意,南邊我交給桑文,北邊就交給你……等若你如今也是院裡編外的人員,今天這些事情你聽一聽也無妨,呆會兒鄧子越過來,你也要與他好好親近一下,他雖是我的下屬,可來年在北齊,你們兩個人要配合起來才行,切不可自重身份,如何如何。”
這是範閒在山穀狙殺之後,最緊迫的一個想法,他必須把自己的情報係統建立起來,這個係統不需要太大,而是要在監察院這棵大樹上吸取養分,不然監察院一旦啞了,一旦對自己封閉起來,範閒很擔心和山穀裡一樣,再次成為瞎子。
正說著話,房外被人叩響,來人用的正是監察院標準的稟見上司手法。
範閒笑著應了一聲。
一身黑身蓮衣的鄧子越推門而入,對範閒單膝跪下行禮,起身之後,看著範閒下手方的王啟年,激動說道:“王大人,您回京了?”